如果這二十來個人只是為了安全,只是為了吃飯,那不如當初直接投降,不但可以吃飯,而且不用擔驚受怕。
可是死守小黑山是沒有希望的,不管朝著什麼方向,他們必須先走出去,走出去再說!
在天黑之前,張排長等人各自想法,四處覓食。唐安琪也振作起來——他本事雖然有限,但是慣會取巧。帶著小毛子跑到溪邊,這兩人拿著步槍亂挖亂撅,把土層下面將要冬眠的青蛙翻出許多。唐安琪起初沾沾自喜,覺得自己這法子很妙,一點力氣不費,直接就能挖出肉吃。可是冰涼柔軟的萎靡青蛙在地上越積越多,他偶然看了一眼,忽然心頭作嘔,感覺此情此景十分噁心。
可是他並未因此阻止了小毛子。小毛子是什麼都不講究的,熱火朝天越挖越多。最後在傍晚時分升起了火,他們這些人吃了一點烤兔子,吃了一點烤田鼠,吃了無數的烤青蛙。唐安琪閉著眼睛大嚼,起初感覺焦黑青蛙像個人形,讓他想吐,不過後來忍著忍著,也就忍過去了。
入夜之後,這一群人帶上槍支,穿過林子走向山下,預備經過一片亂墳崗子,先繞開第一道關卡。
77 夜行
唐安琪第一次在夜裡摸進了墳地——還是亂墳崗子,墳包東一個西一個,腳下高矮不平。
打頭的兩名大漢,一個是孫寶山的二表弟陳良武,另一個就是李副官。這二人膽子大,什麼都不忌諱,什麼都不怕,貓著腰摸黑往前走。其餘眾人規規矩矩的排成一隊,無聲無息的跟在他們後面——月黑風高的夜裡,身邊不敢有亮,如果各自由著性子亂走,非有一半的人掉進墳坑裡去不可。
小毛子緊緊抓住了唐安琪的一條手臂,一路千小心萬小心,不想這時唐安琪身子忽然一歪,隨即腳下“咚”的一響,聲音在靜夜裡顯得異常清晰,彷彿能夠傳播遼遠。
不等唐安琪低頭看清,小毛子手上用力,把他拽起來就往前帶。唐安琪知道自己這是踏到棺材板子上了,心裡毛毛的,也不敢回頭。後方眾人見了,則是自動繞開,同時加快了腳步。
張排長握著手槍殿後,接連幾腳都踩上了柔軟物事,他一聲不吭,知道那都是屍體。關卡上每天都有中國人被處決,屍體不往這裡扔,往哪裡扔?
前方的半空中閃爍起了燈光,陳良武屏住呼吸,知道自己距離村莊越來越近了。
他們當然是不敢光明正大進村的,所做的只能是穿過兩村之間的墳地。日本軍隊新建的炮樓分別矗立在兩個村子邊上,探照燈的光束偶爾一閃,能夠照出老遠。
陳良武倒是不怕探照燈,他怕狗。雖然日本軍隊的狼狗不會野跑,可是一旦真讓日軍巡邏小隊趕上了,他們可以躲得過日軍的眼睛,卻是躲不過狼狗的鼻子。
深秋的夜晚,地上將要結霜。這二十來個人穿著破爛單衣,一起走的冒汗。陳良武越走腰越彎,忽然停了腳步往地上一趴,後方受了影響,也一起都臥倒了。
如此過了片刻,李副官率先爬了起來,回頭壓低聲音說道:“沒事,鬼火。”
隊伍由前到後的重新爬了起來。前方一點瑩綠的火光還在跳躍閃爍,陳良武籲出一口氣:“我他媽還以為是狼呢!”
話音未落,一陣激烈的狗吠驟然響起。而懶洋洋的探照燈光束隨之活潑起來,開始飛快的掃向墳地。
陳良武從小就是個野孩子,在山林中游蕩著長大,這時反倒是比旁人更為機靈。從腰間拔出一把銳利軍刀,他抬手一揮,壓低聲音說道:“野狗,跑!”
說完這話,他率先邁開大步,彎著腰向前飛奔,後方眾人見狀,也是連忙跟上。唐安琪深一腳淺一腳的狂奔著,先還不明白一隻野狗有什麼好怕,可是跑出沒有十米,他發現了周遭的危險。
的確是野狗,這沒有錯,可不是一隻野狗,是數量不明的一群野狗。野狗近來在這裡吃慣了人肉,而他們闖入了野狗的領地!
狗吠彷彿帶有傳染性,一聲遞一聲的傳播開來,瞬間就在墳地上響成一片。一隻黑黢黢的野狗撲上來要咬陳良武,陳良武扭身一躲,狗嘴獠牙就直接奔向了旁邊的李副官。李副官不假思索的拔出手槍,一槍打碎了狗頭,紅的白的頓時濺了兩人一身。陳良武抹了一把臉上狗血,當場就急了:“誰他媽讓你開槍的?你找死啊?”
李副官在扣動扳機之後,就意識到自己是壞事了。探照燈的光束忽然定格在了他和陳良武的身上,他大喝一聲,拔腿要跑。
一串火光槍響打破黑夜,子彈撲撲的射入了李副官身前的泥土中。李副官拼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