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冷淡、質詢的眼神掃射了安亦年一遍,Juslenius不置可否。Eisen拉著他轉身欲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折回去,從口袋裡掏出那把舊口琴,遞給Juslenius。
“我想我該把這個給你。對你而言,它的意義更為重要。尤里斯舅舅想必也是這麼認為的。”
舊口琴躺在手心裡,很重,冷冰冰的,還帶有Eisen的體溫和海水的氣息。Juslenius默默地看了它片刻,小心地將它收進衣袋。在她身後,安亦年和Eisen並肩而行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灰濛濛的黎明中。
與Michelle告了別,韓楷和梁宇非第二天一早折回卡爾馬,乘飛機飛回葛芬堡尼亞。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不過都與他們無關了。Juslenius和Michelle等人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在善後和為組織尋找出路上,或許他們還要為下一次的世界末日而積蓄力量,將這一階段的使命做個總結,為下一階段的使命列出計劃表。
迄今為止,多少次的世界末日傳言都沒有成真,又有誰知道其中有多少次是由那些藏在隱秘角落、為歷史的面具所掩藏的人們付出生命去消弭的呢?當然也沒有人會感謝誰,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即便得不到感謝,這些犧牲者也不會在意。
以後,下個百年,下個千年,世界末日的陰影仍將與人類相伴,如影隨形,投射著人類最原始的恐懼。只要人類還在這個地球上生存繁衍,【世界末日】就會永生。
“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低下頭親吻韓楷,梁宇非撩開他的額髮,凝視那疲憊的墨藍色眼珠。韓楷握著他的手,用力握緊,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謝,親愛的非。”
關上臥室門,梁宇非走到客廳裡,開啟電視機,將音量調到最小。最先映入他的眼簾的,是一幅毀滅的畫面。火山在噴發,岩漿順著山體蜿蜒流下,成群結隊的人流車流在逃亡。然後鏡頭切換,在一片簡易帳篷中,記者對著鏡頭在訴說:
“昨夜,北美當地時間2012年12月21日凌晨一點十分,黃石公園超級火山突然噴發……現噴發已結束。據悉,由於噴發時間在凌晨,並沒有造成大規模傷亡事件,目前傷亡人數尚在統計中……”
這條新聞結束了。下一條新聞,依舊是毀滅的畫面,海水咆哮著衝上陸地,火山暴走。
“昨日,當地時間2012年12月21日凌晨兩點二十二分,印度洋菲律賓附近發生火山噴發和海嘯,現傷亡人數又有上升……目前噴發和海嘯都已平息。請關注後續報道。”
都結束了……有種逃過一劫的感覺。梁宇非想做出個笑容,臉部肌肉卻僵硬得什麼都做不出。最起碼,暫時,不會再有這樣的危險了。可以活下去,可以繼續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或許能一起老死。
這樣很好。梁宇非滿意地關了電視機,回到書房,拿了以前沒看完的《發條女孩》放在胸口,慢慢地睡著了。他夢見了山西長治的老家,山東沿海的小漁村,夢見了姐姐和姥姥,還夢見了幾乎沒有什麼印象的父母。這個夢做得很長很長,彷彿在夢裡度過了一生光陰。
細微的響動觸及了耳朵裡敏感的弦,讓梁宇非從沉睡中甦醒。他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臥室的大床上,蓋著空調被,也不是睡著時和衣而臥的樣子。走出臥室,他循著聲響來到韓楷的書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他除錯小提琴。清晨的陽光自窗簾縫隙中灑入,光斑絢爛。
多麼熟悉的場景。梁宇非微微一笑,心中只覺得安寧而舒暢。
“你醒了?”
韓楷靦腆道。梁宇非點點頭:“嗯。你要拉什麼曲子?”
“沒想好。你點吧,我拉給你聽。”
“山丹丹花開紅豔豔。”
“……?”韓楷愣了幾秒,撓頭道,“我不會耶。”
“就知道你不會。那給我拉一曲卡農吧。”
帕海貝爾的卡農曲調是梁宇非最喜歡的,也說不出是怎樣的喜歡,每次聽到的時候都會覺得幸福而平靜,彷彿置身於薰衣草色的天空下,看著金色光芒的雨滴紛紛降落,無憂無慮,所有的美好都能這樣持續下去,如同輪唱曲,永不終結。
卡農。CANON。來來回回,簡單的重複卻有無窮的變化,就像生活的變奏。只要你願意這樣一直演奏下去,一直活在如此簡單的重複和無窮的變化中,你就會懂得幸福的音符躲在樂譜的哪個位置。找出它吧,一點都不難……找出來,親手演奏這輪迴反覆的旋律,幸福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