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學校早上跑步,風颳臉,凍住了唄!”
於豔梅用手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圍巾,說:“等回了家,戴上嫂子給你新買的圍巾,羊毛的,就暖和了。”
在回來之前,提前十幾天,於豔梅就開始準備東西了。她知道王一鳴工資不高,還沒有多少錢,家裡人又多,還需要他時不時地接濟一些。自己家裡條件好,雖然於豔梅還沒有工資收入,但女孩子飯量小,她又經常在家裡吃飯,學校發每月二十多塊的補貼錢,她都用不完。父母平時又給零花錢,逢年過節,她還有紅包。這樣,她的手裡就有不少的私房錢。這一次回家,她就全部拿出來了,去了一趟又一趟的百貨商店,給每個人都選了禮物。什麼吃的喝的,穿的用的,買了幾大包東西。
第四章(19)
三輛腳踏車,只有一輛是王一鳴他們家的,其餘的都是從村子裡借來的。王一鳴和於豔梅騎一輛,三妮和四鳳騎一輛。有些小的東西,四鳳手裡提著。那兩個大包,都讓二虎用繩子綁在了腳踏車後座的兩邊,二虎自己馱著。
順著鄉間的土路,三輛車子又經過半個多小時,才回到了家裡。等到了村口的小橋上,爹孃已經站在那裡等了好久了。旁邊還有許多人,都知道王一鳴要帶著女朋友回來,都想見識見識新媳婦長得什麼樣子,左鄰右舍,看到遠處的腳踏車,都伸長了脖子,想看個熱鬧。
王一鳴剎住車閘,讓於豔梅跳下車。於豔梅坐了半個小時的腳踏車,鄉間的土路,高低不平,顛簸得屁股生疼,腿早就麻了,跳下車來,一下子適應不了,走不了路,一瘸一拐的。
王一鳴的娘連忙走上來,一把攙扶著自己的兒媳婦,說:“我的娃,這一路可讓你受了不少的罪吧!你是城裡人,金貴著呢!沒受過咱們莊稼人的苦,快活動活動,腿一定痠麻了,等到家了躺躺,休息休息就好了。”
王一鳴忙對於豔梅說:“這是咱娘,這是咱爹。”
於豔梅忙爽快地叫了一聲:“娘,爹。”
王一鳴的爹王春福,嘴裡叼著個長長的菸袋,臉上的老皮,笑成了一臉核桃,揣著手,腰裡面拴了一條粗大的帶子,把上身的大棉襖,緊緊地捆著。下面是一條大棉褲,因為常常蹲坐在地下,有的地方捲曲成了螞蟥的形狀。腳上是一雙大棉鞋,上面沾滿了草屑,是一個典型的鄉下農民打扮。
聽說兒子要回來過年了,又帶著沒過門的兒媳婦,老漢心裡,那是高興得沒法說。走到哪裡,只要有人問他,他都是笑呵呵的,把兒子、兒媳婦要回來的訊息告訴別人。自從二兒子二虎從省城裡放假回家,把王一鳴要回來過年的確切訊息帶給他,他老早就開始準備了起來。
這幾年,農村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村人幹活,再不是大鍋飯了,大家都肯下工夫了。他們家裡,分得了十幾畝的田地,種的小麥,一季可以打上五六千斤,除去上交的公糧,還有三千多斤。秋季還有玉米、芝麻、黃豆、紅薯的收成,風調雨順的時候,家裡什麼糧食都有,可以天天吃白麵。家裡又養了豬、牛、羊,到了年關,殺了一頭豬,除了賣給別人的,光是留下的豬雜、豬頭肉,就有幾十斤。當然,為了迎接孩子回來,還留下一條豬後腿,少說也有四五十斤重,今年這個年,是老漢長這麼大,最感到高興的。
王一鳴看到父親,忙跳下腳踏車,從兜裡掏出了早準備好的“大前門”香菸(這是那個時候比較時髦的牌子),掏出一支,遞給父親,說:“爹,換這個,這個好抽。”說完遞給爹爹一支,然後依次向旁邊的男人們分發下去,見到一個,根據他們的輩分,稱呼他們“大哥、叔叔、大伯、爺爺”。見了女的,也不忘稱呼她們“大嫂、嬸子、大娘、奶奶”。這是禮儀,在外面工作的人,一旦回到村子裡,要更加懂得人情世故。見了年長的,要懂得主動打招呼,要不然他們會在背後罵你,說你剛出了三天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也不能說普通話,要說家鄉話。鄰村的一個當兵的,剛出去一年,回到村子裡和鄉親們說話,講的是半生不熟的普通話,就被鄉親們笑話了好幾年。
第四章(20)
折騰了一整天,終於回到了家裡。半年沒在家,王一鳴看到家裡的變化還是挺大的。新蓋了兩間偏房,牆壁還是用白灰粉刷的,白白的,牆壁上貼著幾張年畫,還掛著一些明星的掛曆。地上還鋪了紅磚,地面上一乾二淨,裡面放著一張寬大的木床,上面是新做的被褥,新買的床單,一看就知道,這些都是為王一鳴和於豔梅準備的。
堂屋雖然還是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