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抬姨娘,不收通房,白家的男子家風嚴謹,潔身自愛。
現在回想起來,竟是莫大的諷刺!
娘,你若知道你被白家道貌岸然的外表所欺騙。你是不是在九泉之下亦感到無法瞑目?
娘。我的一生難道就在欺騙中虛度嗎?娘,我的大好青春難道就在這天大的謊言裡消耗蹉跎嗎?
王麗楓的指甲深深地嵌進自己的肉裡。她用巨大的疼痛提醒自己:今日之恥不可忘!
她沒有再向前挪半寸步子,也沒有推開書房的門,將房內那一對你儂我儂的男女嚇個措手不及。她只是行屍走肉一般折回身子,顫著雙腳,慢慢卻堅定地走回自己的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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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王麗楓發了高燒。
先前,她的病只是一味賴拖,並不生猛,也就不痛不癢,此一番突然病情加劇,把闔府鬧得人仰馬翻,連白玉書都不進芝闌館督工,而是和白姜氏一起坐在梅香塢的廳裡等待郎中的診斷。
劉郎中說:“少夫人一直鬱郁,此一番嚴重受寒,和著體內一直壓抑的鬱結之症一起揮發出來,病來如山倒,只怕凶多吉少。”
一句話說得人心惶惶。
白玉書眉頭扭成大疙瘩,白姜氏也急道:“那可如何是好啊!”
娶了不到一年的新婦如果夭亡,洛縣的人還不知要怎樣嚼舌根,說白家風水不好呢!
劉郎中卻又道:“也不盡然,如若少夫人能挺過這一關,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白玉書和白姜氏忙不迭要在劉郎中跟前說許多懇請的話,劉郎中也答應全力以赴,救治王麗楓。於是連著幾日都宿在白家,開方熬藥也算盡了醫者本分,奈何王麗楓仍舊高燒不退。
白振軒因為妻病,停了書香堂的課業,只衣不解帶照顧在床前。但見,王麗楓忽一日迷迷糊糊醒來,他便端了碗水湊上前去,王麗楓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便眼神渙散地盯著他,任他問她什麼,她都那麼呆呆地看著他,並不言語,彷彿已經不認得他了似的。
白振軒見妻子雙唇起皮、皸裂,還滲出一點點血絲來,不免心疼和擔憂,安撫道:“你好生養著,這病也沒什麼了不起,橫豎過幾日便好了,等你好了,我再帶你遊小赤城,你喜歡菊畦那處的風光,等你病好,菊花興許已經開了,咱們一起去菊畦賞菊去。”
白振軒言語輕柔,好生勸導,王麗楓的眼裡突然有了一絲笑意,可是那笑意卻不是動容與暖好的笑意,而是冰涼的譏笑,白振軒不由一凜。轉念一想,她或許是病糊塗了,瞧她看自己的目光也顯得渙散,無法集中,便也不惱,依舊微笑地守著床前。
忽聽王麗楓道:“阿暖呢?我要見阿暖——”
白振軒有些詫異,不知妻子病中要見阿暖幹什麼,又想她們姑嫂一向感情深厚,她病了,人便變得軟弱,想見自己貼心的人也屬正常。只是,仍舊勸道:“你病了,病得這樣兇急,阿暖原也來探看過你幾次,可是母親說,阿暖身子也弱,怕她萬一過了你的病氣,所以母親吩咐阿暖等你病好了再來探你。”
王麗楓眼裡的冷笑愈濃,她不再看白振軒,而是呆呆地盯著床尾那赤金色的鳳凰帳鉤,嘴裡喃喃唸叨著:“阿暖,阿暖……”
白振軒有些害怕,妻子這樣恍恍惚惚不知還能撐到幾時,劉郎中原說過這一回只怕她凶多吉少,若她的身子真的好不過來了,那麼她連見貼心的小姑子一面的夙願都無法滿足,那也太悽慘了。於是,偷偷違了母命,差紫藤去聽雨軒將白雲暖請過來。
白雲暖來了,她身邊竟然只跟了綠蘿,不見心硯的蹤影。
王麗楓心裡明鏡兒似的,那小狐狸做賊心虛,定是躲著自己呢!
“長嫂……”白雲暖並不畏懼王麗楓的病會傳染給她,她那樣自然地走到床前來,坐在腳踏上,握住王麗楓的手,表現出親厚的樣子,只是王麗楓因為這一場病,竟瘦骨如柴,雙手握在她手裡,竟能摩擦到關節,不免令她鼻頭一酸。
王麗楓見白雲暖淚眼汪汪,一副恨不能代她受過的模樣便一陣厭惡。她雖然病得奄奄一息,可是此刻心裡卻比誰都冷靜,都清明。
她在想,日日討好她的小姑子對於自己婢女和自己哥哥之間的姦情想必早就清楚,不然又何至於當日婆婆要將心硯派到梅香塢來,她死活都不肯。原來這一切的親厚都是偽善。每一個人都知道真相,卻獨獨將她矇在鼓裡,就算允姑撞破了姦情,亦不肯如實稟告於她,而只是趁她睡著時胡言亂語。
所有人都當她是傻子!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