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打完,行刑者汗流浹背,冷子琰更是沒個人樣,頭髮溼噠噠地粘著,嘴裡吐出的氣息又緩又弱。
偏偏除了腦袋埋著,他雙腿和脊樑骨都挺得筆直,看著竟有種雕塑般慘烈的美感。
冷承風咬了咬唇:“帶上來。”
全體人都舒了口氣,立刻有兩人幫冷子琰取下手銬,小心翼翼地架起他。
冷家大宅一共有四層,冷承風的書房在頂層,兩人駕著冷子琰一路往上走,路過的僕人瞄了一眼,又趕緊低下頭,暗暗琢磨少爺怎麼又被打了。
書房裝飾簡潔,風格古樸,推門進去壓迫感撲面而來。
冷子琰在謝管家遞過來的軟椅上坐好,目不斜視地直視他的父親。
冷承風哼了聲:“痛嗎?”
“不痛。”
冷承風眉一挑:“嫌我沒打夠?”
冷子琰嚥下口口水:“差不多……夠了。”他又不是鐵人,怎麼可能不痛?後背又燒又烈,痛得他想死。
“怎麼打都不聽話,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痛,”冷承風使了個眼色,除了謝管家,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你今年多大?”
“二十歲。”
冷承風冷笑:“君痕二十歲的時候在做什麼?”
“接任家主之位。”
“你二十歲在做什麼?”
冷子琰沒回答,冷承風幫他說:“你在忙著被男人泡!”
泡他的是君痕……當然,這話冷子琰不敢說,說了無異於火上澆油,父親打他是小事,為難君痕就是大事了。
冷承風揉了揉眉心:“我也不希望你能像君痕那樣優秀,但你至少要比凌曄爭氣。”
冷子琰抬起眼眸,微微撇唇:“他有什麼好?”
“你好意思說!”冷承風再次怒得拍桌子,“玉寰帝國的黑虎將軍不就是被他一槍崩了腦袋?”
玉寰帝國和辰宇王國一直處於敵對狀態,前線時有衝突。
玉寰帝國有三位名將,紅獅、黑虎、百鳥,兩個月前辰宇第五兵團將黑虎所率第二兵團團團圍住,突圍戰中黑虎將軍當眾被殺。
而斬殺黑虎於槍下的,正是凌曄。
這事在辰宇國內很是掀起了一陣風浪,國民對凌家的支援率節節攀升,大讚凌家代代英傑。
冷子琰記得凌曄很臭屁地給他打了個電話炫耀,無非就是他多麼多麼威風,那場戰役又多麼多麼不容易。
說不羨慕是假的,在軍校讀了五年,誰不想建功立業?
冷子琰槍法比凌曄更為精準,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能上戰場,功勳絕不會比凌曄少。
關鍵在於,自從凌家掌權,軍部就向君家和凌家關上了大門,儘管兩家把大量子弟,甚至連繼承人都送往軍校,畢業後進入軍部的卻寥寥無幾,即便進去也是文書之類的工作,根本別想上前線。
當時冷子琰已經從軍校轉到皇家學院,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體會到那種熱血與激昂,對凌曄的炫耀直接羨慕生嫉妒,嫉妒生恨,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電話,任那個人打爆了也不接。
父親罵自己不學無術沒什麼,問題是為什麼要跟凌曄比?
“凌曄也就是身手好,腦子未必好使。”
“再不好使也比你好,”冷承風嘲諷道,“至少不會把乳夾這種玩意帶到宴會上丟人現眼。”
冷子琰埋下頭,不吭聲。
冷承風一陣無力:“是誰送的?”他想把人掐死。
“你不認識。”冷子琰應答得滴水不漏。
“不認識可以查。”
“凌曄……”冷子琰面不改色心不跳,“昨天約我看電影。”
眼見茶杯飛過來,冷子琰不敢躲,狠狠砸在額頭上。
“砰!”
“少爺——”家主不心疼,他這個從小把少爺帶大的管家可是心疼得不行,謝管家站在原地,勸誰也不是,兩父子都是倔強脾氣,誰會聽他勸啊。
冷子琰摸了把額頭,手心全是血:“盒子什麼時候還我?”
“砰!”
這次砸過來的是筆筒。
冷承風怒不可遏:“你這沒出息的東西,就由著凌曄糟蹋?”
“先生……別……”眼見冷承風還要去酒櫃裡拿酒瓶,謝管家魂都嚇掉了,“先生,少爺和凌公子交好未必不是好事……”
開啟酒櫃的手頓在空中,冷承風回過頭,冷聲道:“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