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古爺爺說了,之前的舊墳挖開,開了棺木,把骨殖收在裡面就可以了。”
阿九上前幫忙。我們將假墳的墳頭剷平,露出一口黑漆的棺木,想必當年古秀連做假墳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多年後,自己還會睡在這裡面的。
光線越來越暗,天黑了,一輪圓月浮在東邊的天空,更多的火把點了起來,照亮了藥廬。
我與阿九挖出了棺木後,便將棺木蓋子開啟。裡面空蕩蕩的,儲存得很好,應該是放了某種特質的藥丸。驅趕蟲蟻的撕咬。
棺木裡擺著一些衣服,還有一個信封,信封上寫著“開”字。估計是怕後人忽視了這封信,所以在封面上寫了這麼一個字。
我連忙開了信封,上面寫著幾行文字,正是古秀連的字跡:蕭棋酒後推演,我古秀連與他死後相隔五米,有人看到這封信就說明蕭棋猜對了。其實我可以託付開信之人幫我再換個墓穴,不過既然是蕭棋推演,那就不破壞他的威名了。
看到這裡,我不由地笑了起來,將信封遞給阿九。道:“他們兩人還真是有點意思啊。”
原來爺爺早前就推算過,兩人死後會挨在一起,相距五米。古秀連就在棺木之中留下信件,表明自己可以改變這個結局,但是為了保全蕭棋的威名,不改變罷了。自己其實是贏了蕭棋的。
阿九看過之後,搖頭道:“或許風水師蕭大人料到,古秀連就算可以改變這種佈局,也不會改變的。所以歸根到底啊,還是蕭大人勝過了古秀連。”
阿九這麼一說,從情理上也說得通。不管怎麼說。兩人最後還要相互較量一下,誰贏誰輸也就無所謂了。
我笑道:“當時爺爺讓我在古秀連墳墓邊上修一處衣冠冢,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爺爺一直隱藏著不說,就是要跟古秀連打賭的。古秀連臨終前也是隻言不提,反而是早早就在棺木留下這麼一封信啊。”
這封信的出現,沖淡了籠罩在我心頭的愁雲。
生死在爺爺與古秀連看來,沒有太凝重的意味,反而是一場很好玩的打賭遊戲罷了。古秀連也好,爺爺也好,從未覺得生死有多麼可怕。
生死並不可怕,可怕是對生死的恐懼。
阿九道:“這麼說來,古先生沒有輸。蕭大人也沒有輸。他們鬥了一輩子,最後再來這麼一下子,是向世人傳達了他們的友誼。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我阿九佩服的人向來不多,他們這種態度值得我佩服。等下我要給他們多磕幾個頭!”
爺爺有過很多朋友,而堅持了一輩子友誼的人,是個道士。他們最開始相識的時候,是生死對頭,誰能想到最後成為了過命的朋友,可以生死相托。可以開一輩子玩笑。
能開一輩子玩笑的朋友,這輩子又能遇上幾個呢。
我脫下外套,從火灰中撿出古秀連的骨殖,抱到棺木邊上。
最後準確地擺在黑漆棺木裡,用棺木裡放好的衣服蓋住,一切處理好之後,釘上棺木蓋,確定一切妥當之後,便蓋上了泥土。很快,墳頭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幾隻黑色蜈蚣快速地爬動,鑽入泥土之中。很快就不見蹤影了。
古秀連徹底地沉睡在這裡,與五米開外的爺爺的衣冠冢遙相呼應。上一個時代遙相呼應的雙子星,都沉睡在這裡了。不管人世間經歷多少變化,上個時代發生的故事都在不斷地傳頌,而新的故事,新的人物又會重新出現。
阿九言出必行。跪在兩處墳塋中間,磕頭行禮,道:“你們才是了不起的人物,你們的故事值得傳頌。”
藥廬倒塌,菜地荒蕪,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人住在這裡。遠處寂寞的鳥兒開始鳴叫,山上空蕩的夜風開始吹拂。
古驚風本要給古秀連安排一場法事。
我道:“古爺爺說,他不喜歡熱鬧,既然已經落葬了,就不需要什麼法事。走就走了,你們都不要搞得太隆重,免得打擾了古爺爺的清靜。”
古驚風點點頭道:“既然前輩有這樣的吩咐,那我就不再安排了。似前輩這種高風亮節之人,我此生怕是再也難以預見了。”
我找出了袋子,數出了金條,這種金條是古秀連年輕時候賺下來的,後來化成金條。每一條都是純度很高的黃金,而且每一根的重量也不小。
我數出十根交給古驚風,道:“依照古爺爺的安排,十根金子交給你,你且用在古家的重建上。這也是古爺爺的一點心意了。”
古家雖然破敗,受到了重創,但是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還是很豐厚的,十根金子對古家來說,算不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