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說話。雖然在同一個房間裡甚至是同一張沙發上,但兩個人都懂對方心底的落寂。
還不到十二點,外面就開始稀稀拉拉的響起鞭炮炸開的聲音,片刻後,震耳的響聲此起彼伏。
喬森坐在沙發裡,雙肘放在腿上,微微側頭望著窗外。
手中的酒杯裡仍是剛剛倒得那半杯酒,沒有喝的慾望。
時間長一點就漸漸發現,酒精不足以麻痺任何東西,反而會促進淚腺的分泌,讓他更加無法控制自己的意識。
蓮的總部在城市的另一頭。
那個人,是不是也正在看這一片天空?以怎樣的心情?用怎樣的神態?又在想著什麼?
李贊也往外瞧了一眼。鞭炮的聲音太大,張嗔這半天都沒給他發資訊,他心裡躁。
看一眼喬森,又看一眼喬森,李贊半天才猶猶豫豫道:“你好像有幾年沒回家過年了。叔叔阿姨怎麼樣?”
喬森晃了晃手裡的酒杯,臉上帶著一絲絲苦笑,垂著眼瞼看著沙發前的茶几:“就那樣吧。”
李贊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瞧著喬森。
喬森無奈的聳肩:“咱上高中那會兒他們就離婚了,怕影響我學習,離了婚還愣是住一塊兒,戲演得那叫一個到位。”
“等我提著行李到大學宿舍住下之後,才得到信兒。倆人都又有新家庭。我何必跟他們攙和去呢。”
如果此時此刻手裡有煙,喬森一定會點上一根,然後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來。
這事兒壓在他心裡這麼多年,今兒是頭一次被扒出來曬。
疼麼?早就不覺著了。時間長了感情都會變得淡漠,就算再深的血緣羈絆也一樣。
喬森閉了閉眼,腦子裡全是顧安那張低眉順眼的臉:“阿贊,我想他了。這麼多年來,就他讓我有家的感覺。只有有他的地方才能讓我覺得舒心。”
“可他卻選擇把我拋在腦後,撇的一乾二淨。”
“有時候我真想恨他。”
喬森的身子漸漸舒展開來,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可是一想到他曾經承受過的那些疼和苦,我就特心疼他,恨不得把他掰開了揉碎了放進自己胃裡存著。”
“但阿嗔有些話說的真對。”
“我能給他什麼呢?我能怎麼保護他?我真能讓他再也不遭受任何傷害麼?”
李贊瞧著喬森,半晌,開口淡淡道:“你要真覺得自己無能為力,想把蓮叔拱手他人,我也不介意。”
喬森笑一下,看李贊一眼:“我就這麼一說。就算再苦他也得跟著我,他早就答應我了。”
兩人相視而笑。房間裡的氣氛也比剛才好了許多。
春節,這一定是他們過得最後一個,如此悲慘淒涼的春節。
外面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仍在繼續。
零點即將到來,李讚的手機震了,看見螢幕上顯示的號碼,那好看的唇角不禁向上揚起。
李讚的那聲“喂”,甜膩膩的,聽得喬森心裡都發麻。
電話那頭的鞭炮聲也同樣震耳欲聾,張嗔讓羅起掩護自己,小跑幾步到沒人的地兒,先衝著電話吼了一嗓子“新年快樂”,然後笑得特沒形象。
算上今年,整整十一年了,這第十一年的春節,終於不是在他和李讚的冷戰中度過了。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子,要不是羅起催張嗔快點,他指不定還要把那些完全沒營養的話題和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再說幾個來回。
正如喬森看著掛了電話之後仍一臉滿足的李贊發呆一樣,紀蓮不是瞎子,他自然也把張嗔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心中有莫名的情緒在升騰,張嗔那眼角眉梢的喜悅,讓他失神。
他在想,顧安是不是也曾經那樣笑過?為那個男人——
☆、105 思量 (1446字)
張嗔跟在羅起羅平兩兄弟身後進了屋。
紀蓮穩穩的坐在沙發裡,一手抱著仍精神的很的喬珂錦,眼睛看著窗外的天空,好像從來沒出去過一樣。
仍有一朵一朵的煙花在夜幕裡綻放,一瞬間燦爛輝煌,然後迅速的黯淡下去,永遠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掉。
沒有人喜歡在白天放煙花。
一是因為看不出它衝到空中炸開來時的光與美,二是因為不想看到它在白日的天空中消失時的煙痕。
原來,無論什麼,消失的時候都是要留下痕跡的。只是這痕跡有深有淺,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