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聽見自己因緊張而打顫的牙齒撞擊到一起時發出的咯咯聲。她覺得冷，意識上的冷讓她不住的出冷汗。

站在蘇怏對立面的人神情各異，但很明顯，最冷靜的人依舊是李贊。

張嗔的眼中充滿難以置信和濃烈的恨意，倪慧的慌張，羅起的動容。

唯獨雲皇的神色，蘇怏看不懂。他知道雲皇必定是要恨他入骨的，但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裡，除了深惡痛絕，卻還有其他極複雜的東西。

蘇怏忽然覺得眼底發澀，眼睛發脹，但他的內心裡卻無比滿足。

幸好是自己替換了蘇愜，否則，他又該怎麼面對這些人，怎麼面對雲皇？

半晌，李贊開口道：“皇，阿愜的事兒可以先放一放，白灼既然選擇這個時候暴露阿愜的身份，他的目的就已經很明確了。咱們不能被這事兒托住，蓮叔在他手裡很危險。”

倪慧感激的看了李贊一眼，她也需要時間，如果雲皇肯再給蘇怏一點時間，便足夠她想出主意把蘇怏從蓮帶走。

雲皇並沒有回答，他努力的閉了閉眼睛，試圖平息自己的怒火。

是了，是了！這就是蘇愜找來替死鬼的原因了！

他曾在心裡為蘇愜找了無數離開自己的理由，但終於到了真相大白這一天，他得到的結果竟然是這個！

蘇愜竟連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他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不僅僅是白灼安排在他們身邊的臥底，甚至連對他的感情也是偽裝！

他還在不惜一切的幫他留住面前這個代替品的命，但原來他送這個代替品到他身邊來，不過就是為了讓自己殺了他！

然後呢？然後他蘇愜欠他雲皇的債就算還乾淨了嗎？

悲傷與憤怒交織成一張巨大而粘稠的網，猛地將雲皇裹入其中。他企圖掙扎，但每每掙扎一下，都會被裹的更緊，粘的更牢。

“皇。”李贊伸手把雲皇拉到自己懷裡，“冷靜點，皇。既然蘇愜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灼的計劃，咱們就不能再讓他再得逞。看清楚現在對於你來說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都出去。”雲皇推開李贊，“給我五分鐘。”

倪慧覺得一陣心慌。雲皇那晚留在她心中的陰霾形象還沒被消化乾淨，此時此刻，她可不認為雲皇和蘇怏單獨留下，事情就會往什麼好的方面發展。

但很明顯，她在這裡永遠沒有機會說上話。現在，這屬於蓮的內部問題，跟她一個外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李贊點頭：“皇，我相信你能處理好。”

說罷，拉著仍然一臉憤怒的張嗔出去，一旁心急如焚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倪慧也被羅起拉了出去。

屋子裡只餘雲皇和蘇怏兩人。

但出乎蘇怏意料的，雲皇並沒有聲嘶力竭的質問他任何問題，甚至在所有人出去之後，他臉上的神色有一秒鐘的鬆弛，似乎是鬆了口氣。

可旋即，當雲皇走到桌子旁，拉開桌面底下的一個暗格之後，蘇怏就不再覺得雲皇松這口氣是為了自己了。

雲皇看著握在自己手中的槍淡淡開口：“你應該早就想到會有今天。”

蘇怏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他不想承認，但他的心此刻卻在承受著針扎錐刺般的疼痛。不為自己，亦不為蘇愜，而為雲皇。

如果雲皇哭出來、發洩出來，或許他會覺得好受一些。但他面前的人卻是極平靜的、用一雙赤紅色的眸子盯著他。

他知道他的失望和痛恨，可是卻低估了他的隱忍和倔強。

“蘇愜，”說出這個人的名字時，雲皇的聲音在顫抖，“以為我是傻子麼？”

蘇怏努力的做了個深呼吸，他無比希望這件事兒趕緊了結，就算是要以付出他的生命為代價：“要殺要刮痛快點。”

“殺你？”雲皇的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來，“殺了你，不就是成全你們了麼？我為什麼要讓你們如意？”

蘇怏緊咬著嘴唇，再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當初蘇愜是打算怎麼對付這個局面的，但他知道，他再也做不到按計劃完成自己這最後一步棋了。

他雖極力的不肯承認，但他的心逾越了，跨過了本不該跨過的界限，觸碰了本不該觸碰的感情。

雲皇緩緩將持槍的手抬起來，槍口對準蘇怏的肩膀。

消聲器將槍聲吞噬，蘇怏只覺得左肩鈍痛，但他並沒有立即失去意識。

“我不管你是誰，”雲皇的聲音低沉沙啞，似乎在開那一槍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蘇愜的賬，必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