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吉的肚子底下,翻箱倒櫃,好像他沒有死,只是在和我玩一場躲貓貓的遊戲。
並不是我作踐自己,只是我活在記憶裡,我過於遲鈍,我沒辦法讓自己去意識到白水北這個人已經在世界上不存在了這個事實。
他走了以後,家裡的盤子全都丟在了水槽裡,沒有人洗,我的襯衫全部被丟在床上,皺巴巴的,十分醜陋,多福和永吉也變得奇奇怪怪起來,大概是她們意識到了家中的變化。
有時候我覺得多福和永吉是通人性的。
水北出事的第一天,我被我爸媽拖回家,多福和永吉繞著我為身子打轉,喵喵的叫著,像是問著我發生了什麼事。我抱緊她們,告訴她們水北媽媽出了很嚴重的事故,水北媽媽去了另一個我和她們都到達不了的地方。
水北出事後的第一個月,我整個人頹廢,後來母親乾脆給我報了個為期一週的參禪誦經活動。我本不是宗教人士,但是母親看我實在是一蹶不振,便以放鬆身心的理由,讓我參加。在廟裡的那七天裡,每天會有早課,然後到了九點鐘的時候跟寺裡的師父一起去山上澆花養竹,然後是聽師傅講佛法,學習冥想,磨鍊心性和智慧。
我本著散心的心態來,以至於沒像別的好學的人跟著師傅問東問西,只是整天一個人在禪房看書,吃齋飯或者就是坐著發呆。
某天我按著慣例,跪在羅漢堂裡的地藏王菩薩前,手裡捧著地藏王菩薩本願經,小聲的念著。
唸完之後,我拜了拜,才發現和母親認識的那個師傅站在羅漢堂門口,看起來是在等我。
我向他問好,他雙手合十,嘴裡唸了句南無阿彌陀佛,便道:“山南,我見你整天都在這誦經,發生了何事?”
小時候母親會帶著我和水北來這間寺廟燒香拜佛,又因為師傅和母親認識,以至於也認識我和水北兄弟倆。
“水北他上個月出事故去世了。”我回道。
聞言,師傅一驚,讓我節哀順變,而我隨他走在長廊之上,嘆了口氣,道:“師傅,我想我是執念太深。”
“山南,人之用情,需如行雲流水,行於當行,止於當止,來則應,去不留。倘若執念太深,便成魔障。”
“試上高峰窺皓月,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眼中人。師傅,我乃這世俗之人,困於紅塵。您說的我都懂,卻沒辦法讓自己去悟透。”我回答道。
其實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是走不出來的,永遠也走不出來的。大抵這是情魔之劫,我亦早已陷於因果之中。
“山南,山南,從容行止,上善若水,你要止息,你要明白你究竟要什麼。”
我撓了撓腦袋,沒有回答上來,只是跟師傅禮貌的道謝,回了禪房。我想,倘若真有三界萬千,前生今世之說,我前世大概是個因為執念過深而化妖入魔的妖怪。
算了,佛也好,魔也罷,在我的那張體檢報告單前,什麼都是空的。
水北去世後的第三個月,疼痛難耐的我本以為是自己胃病復發,後來才被檢查出來胃癌晚期。本以為可以瞞過父母,可是過度的厭食和懨懨的精神還是出賣了我,讓全家人都知道我得了這種病。那時候外婆因為失去水北而傷心難過,為了不讓外婆更加傷心,母親便將我得了癌症的時候瞞著外婆,不許家裡任何人告訴她。
很快,我住進的醫院,接受了治療,進行化療和放療等各種療程。
住院期間,當時喜喜宣告自己已經到了經濟危機的時候,手下資產寥寥無幾,我便跟她簽訂合約,讓她同我假扮情侶,好讓父母在我去世之前,開心一些。喜喜出現的時候,母親很開心,而且她也特別喜歡喜喜,喜歡喜喜那副人畜無害的長相以及不錯的背景條件。
畢竟,這種年代,男朋友得了癌症還不離不棄的女生,實在太少。
自從和我簽約後,喜喜便來的很頻繁,每次都會煲各種各樣的湯,有時候甚至讓我母親回家,自己在醫院陪我。我告訴了她關於我和水北的故事,她當時聽後哭的跟個淚人似得。她照顧了兩個月,我真的很感激她。
寫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手已經不再聽我的使喚,胃部又傳來了陣痛。
我相信人是能預感死亡的。
郭老去世的那一天的早上,他突然告訴我,道:“山南,我早上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我當時翻著早上的法律週刊,以一貫的口吻問著他,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
“我夢到,老天爺告訴我,是時候了。山南,我覺得我是大劫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