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與生他養他的土地寸縷不符的地方,沒有理由,又似乎顯而易見。左森知道自己實在是個差勁的情人,即使在那一刻裡也未曾讓頭腦被傷惋和感慨佔據。
“我送你。”他看著他說,“什麼時候走?”
“一早的飛機。”
左森點點頭,過了片刻還是開口。
“對不起。”
青年的神情有些莫測。
“你不用向我道歉。”
他伸出手,掌心落在左森後頸弧度,紋絲貼合。
“我原以為自己只有一種慾望,它決定了我的存在。可是你又讓我恍惚。”
走廊昏黃燈光映著青年微溼眼底,他湊上身,輕吻他嘴角。似是安撫又似惋惜。
“當我發現你變成我慾望的一部分,我變得不再純粹。”
這一回,左森不再猶豫。他留住了那個落在唇邊短暫易逝的吻,將之變得深沉綿長,似乎想將他們所有的不休糾纏都封存在那段唇齒相交中。他微微捧住青年顱底,彷彿飲一罈酒。
左森掩上身後的門,隨即被抵在門上深吻。青年所有細碎的回應宛如自海底升騰的微弱氣泡,或是電流經過舌蕾的脆弱感覺。後脊肩胛被微溼的掌心扣住,他像是個溺水者,求救一般攀住面前的人,卻又淹沒在他所給予的漩渦之中。
他們共同被拖入那場無窮無盡的漩渦裡,隨本能遊走、沉浮。他記得每一處刻入骨底的濡溼回應,帶著他所熟稔入骨的,撩撥人心的,曖昧。
情濃至深時,青年不停在他耳畔呢喃,溼意像是星月夜下湧動的春潮,浸沒四肢百骸。
“有時候我竟羨慕那些人,因為毫無知覺的盲目,反而容易輕信。”
“我甚至想如果我能像他們一樣,你我之間也許會容易許多。”
沒有人說話,他們像是被拋棄在海灘上的深海魚,一點一點看著潮水離他們遠去。
天色未亮,他將行李一件一件搬上車,送青年去機場。轉身站在海關外,便似乎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而谷原知道即便此刻,左森的心裡也從未徹底落定。
他微微笑起來。
該走了。
於是他揮揮手,落拓的像是北國的楓葉。
再見。左森。
如果你見過獵殺親子的北極熊,見過被同伴叼得稀爛的幼鳥屍體。
篇·荒原
當晚七點,第二通來自綁匪的電話將他們指向了城市的西區。
所有人員在指定地點集結待命,眼前的交換地點是一片荒棄的爛尾樓,臨近的貧民窟交錯置設,暗巷與窄弄錯綜複雜。
對於他們極為不利的場所。
電話裡的人說的字句分明。
“這是我定的規矩,你們遵守,遊戲便開始,沒有什麼公平,而且你們也找不到我。”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說法,他使用的網路電話IP地址一秒鐘內同時在全世界多個地方出現,且地址不停切換,把監聽程式逼入死角。
“我覺得議員也許根本不在意救不救人,他只想外界對此毫不知情。”袁峰裝了遍槍,口中嘀咕。
他的搭檔盯著監視屏,一時沒有回話。
“可他不知道明天報紙上就會把這一切都寫出來,連我們不知道的內容都在上面。”想起了“拳王”死後的情況,他不禁冷笑。
“剩下的那個孩子在家裡一定遭了不少罪,從他父母的舉止看受偏愛的明顯是她姐姐,姐姐出了事,他們第一時間捨得把她送出去。”
“這是雙胞胎的正常現象。”左森終於回應,接起手邊作響的電話。
他們沒有辦法,議員執意不肯使用保守辦法,於是時間一到,交換的女孩從車上下來,按照指示戰戰兢兢地走向暮色中的空洞石樓。
耳麥裡不斷傳出各方位的待命指令,他們在樓四周的各個隱蔽處設定了狙擊手,更在街上指派了眾多行走的便衣。
對方的遊戲很簡單,一個小時內,女孩能在廢棄樓中找到被藏起來的姐姐,便可將人救出。
反之的結果所有人心知肚明,議員的一雙女兒就此全部落入綁匪手中,不無諷刺。
行動之前,一枚帶有定位功能的特製紐扣被縫進女孩的袖口。它隨著女孩的行動方位,一點一點顯示著廢棄樓內的情況。
並沒有發現綁匪的蹤影。
左森多少料到也許人不會出現,議員已陷入焦慮。
“這人怎麼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