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李玉把頭埋在胸口,雙肩輕輕顫抖著。
簡隋英只覺得心臟都揪到了一塊兒,他受不了李玉這副悽楚的樣子,就算他明明不值得同情。
可他究竟值不值得同情,只有心疼的人自己知道。
簡隋英想到也許眼前這個人會進監獄,他年輕燦爛的生命會在暗無天日的罪責中結束,他就無法承受這種結局。
簡隋英想揍他,卻覺得無法抬起手臂,“你丫傻逼?你要是出事了,他們要恥辱痛苦一輩子,我更無法原諒你能蠢到那份兒上。”
李玉木然地看著自己的手,“簡哥,我已經走到這裡了,我不能現在放棄,你回去吧……你要是呆得久了,我會不願意讓你走。”
簡隋英實在忍不住,又扇了他一耳光,他顫聲罵著,“你個臭傻逼,你腦子是不是有病,你……”就為了他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他就真的做這種危險的行當,誰他媽還記得當時說過什麼,這小子是不是神經病,他怎麼就能幹出這麼瘋狂的事情,簡隋英第一次對一個人的執著感到了震撼,如果當初李玉能拿出現在百分之一的勁兒去回應他的喜愛,兩個人還能走到今天嗎?能為了他冒著挨槍子兒的風險去撈錢,這麼爺們兒的樣子為什麼那時候不捨得為他顯露半分,他當初究竟是怎麼看上這個神經病的。“你馬上,跟我回北京,現在,立刻走。”
李玉搖搖頭,“我現在回去算什麼呢。”李玉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他,“簡哥,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可憐。”
簡隋英咬牙道:“李老二,你這是在威脅我?你腦子裝得都他媽是大糞吧,你拿自己的小命兒威脅我?”
李玉靠著門板,漆黑的雙瞳幾乎找不出破綻,只是那麼看著簡隋英,有悽切,也有堅定,“簡哥,你找到這裡來,就證明你還在乎我。今天你想把我帶走,我可以和你走,但是你不能再撇下我,我要永遠跟著你。否則你就別再管我,你走出這個賓館,不要回頭,讓我自生自滅,我李玉就是這麼犯賤,就是這麼傻逼,你不要我,你就別管我是死是活,就讓我抱著這點兒希望走下去。”
簡隋英氣得五臟六腑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他平生最恨別人逼迫他,他是越被逼迫越要跟人反著乾的性子,李玉不是不知道。
可這次他卻沒辦法把李玉一巴掌呼到地上,然後摔門走人。因為他關上的不會僅僅是一道門,他會關上李玉的希望。
今天他走了,明天他就要看著李玉一步步走向毀滅,事到如今,他懷疑李玉是故意的,他把自己放逐到懸崖邊兒上,走著一招險棋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伸手把他拉回來。
一旦他伸了手,他就再也收不回來,李玉挖了一個陷阱,用自己做誘餌,跳不跳選擇權似乎是在他,其實只要他對李玉還有感情,他就別無選擇。
他厭惡被這樣威逼,可他無法不為李玉做出的這一切感到震撼。被李玉這樣瘋狂地愛慕,讓他曾經渴望了很久,如今終於實現的時候,他卻只想哭。
他面容猙獰,目光如炬,狠狠地瞪著李玉。
李玉也毫不避諱地看著他,嘴唇不可抑制地顫抖著。
倆人就這樣對視了很久,簡隋英慢慢開口,“跟我回北京。”
李玉身子一抖,顫聲道:“簡哥,你這樣說,我不明白。”
“跟我回北京。”
“我不明白,簡哥,你說得清楚一些,否則我不明白。”李玉聲音已經沙啞,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就差掉了下來。
簡隋英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真想就這麼收緊手掌,把一切恩怨就此了結,可他只是把李玉的身體頂在門板上,欺身吻住他的唇,並狠狠地咬了一口。
李玉疼得一哆嗦,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他哽咽道:“簡哥,我不明白,你說清楚,求求你說清楚。”
簡隋英忍著鼻腔的酸澀,啞聲道:“跟我回北京,我不需要你賺這些要命的黑錢,我給你這個機會,我現在就給你。你聽好了李玉,如果你再對不起我,我就把你那玩意兒剁了……”
李玉狠狠抱住簡隋英,失聲哭了出來,就如同垂死之人找到了生的希望,他從這一刻起得到了救贖。重新擁抱這個人,在他心裡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長到他嚐盡了痛苦和絕望,他無法想象自己這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怎麼度過的,無盡地悔恨和悲傷時時在折磨著他,他沒有一天不期望時光能夠倒退,沒有一天不向往從前。他走了那麼多彎路,吃了那麼多苦,如今還能抱著他,除了眼淚,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宣洩自己決堤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