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很不安。他知道度拉特沒有死,從那些騎士和施法者的樣子就看得出,他們沒見過度拉特。
身為一個常年服務於死靈師的僕從,戴文必然身上殘留有死靈法術的氣息。不過,神殿的人在他身上沒有發現任何施法用具,他身上連法師常用的普通防護法術都沒有,而且他手指粗糙、傷痕累累……總之,神殿認為,雖然他懂得一些魔法常識,但的確並不是施法者。
戴文在城裡休養了一陣子。神殿派來的老年女牧師慈愛地親吻他的額頭,告訴他一切黑暗都過去了,參與裁決死靈師行動時的白袍法師多次找他聊天,希望收他為學徒……戴文沒有接受。他說要去另一個城市尋找其他親友,臨走之前,他找到神殿騎士長,說有件事需要幫忙。
他說自己在離開莊園時由於慌亂而忘記了一件東西。那是一張肖像,肖像上畫的是母親和年幼的自己,他希望能帶著它離開。
騎士長同意了,派了兩個年輕的騎士跟著戴文一起去。戴文找到了嵌在畫框裡的肖像,它被扔在書房的地板上。
兩個騎士陪伴他的同時也是為了監視他,當看到他真的除了肖像外什麼都沒拿,就放心地再護送他回到了城中。第二天,戴文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帶著肖像離開了。
在郊外,他先後從幾個隱秘的殘垣下、樹根裡掏出藏好的東西,再拿出同樣藏在外面的儲物便利袋,把東西都放進去。他日夜兼程遠離了那座城市,第三天時到達了一座村莊,經過休息梳洗後,他拆掉畫框裡的肖像,拿出夾層裡微小的、像布片一樣的東西。
對它施法後,它慢慢膨大,恢復原形。那是一個牛皮手記本,是舅舅的魔法研究筆記。它被施展了縮小並偽裝以及防止探測的法術,平時都是藏在那肖像裡面。戴文早就發現了,但一直裝作不知道。
最後他燒掉了肖像和畫框。畫上的女人和小孩是他的舅母和早已夭折的表弟——那個真正的度拉特。
戴文遠離過去,開始新生活。他結識旅行中的法師,透過他們認識冒險者,和談得來的人們一起上路,製作魔法藥劑和卷軸。
幾年後他在距離老家非常遠的地方定居,和一對在旅途中認識的兄妹一起生活。哥哥馬克是個擅長狩獵的弓手,妹妹阿麗塔是擅長幻術的法師。
不過,戴文一直沒有放棄死靈系法術。和舅舅當年一樣,他隱藏著自己的本來面目,在別人面前顯得柔弱而自謙。
和那對兄妹一起生活的半年後,他們之間發生了第一次爭吵。馬克指責戴文有時為了魔法過於殘酷,認為他會把阿麗塔也拉向邪惡的深淵,而阿麗塔認為哥哥太過小題大做、而且不夠了解魔法。但她也同樣嘗試規勸戴文:人生是為了學習和掌控魔法,而不是被魔法掌控人生。
戴文不擅長大喊大叫地吵架,他揉著眉心,不再理睬他倆,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看書和抄寫卷軸,直到累得趴在桌子上睡著。
第二天早晨,阿麗塔敲他的門,說要和哥哥去鎮上,還叫戴文吃早餐……戴文已經醒了,但沒有理她,他聽到那對兄妹邊爭論著邊出了門。
不久後戴文又進入夢鄉,中午時,腳步聲把他吵醒,他懶洋洋地爬起來開啟門,卻並沒有看到阿麗塔。
他的房門前地板上放著餐盤,裡面是阿麗塔早上準備的早餐,一些水果、已經涼掉的牛奶,和兩塊華夫餅。以前阿麗塔並不會做點心,這還是戴文教她的手藝。華夫餅上塗了樹莓漿,今天還灑了蜂蜜,看起來就甜得要死。
戴文彎腰端起托盤,卻看到旁邊的地板上也沾著蜂蜜。
沿著木板地走到樓梯拐角,走下去來到房子一層,他看到燭臺和果盤都掉在了地上,大概因為有地毯所以沒發出什麼聲音。一把椅子倒在桌邊,麵包筐從已經熄掉的壁爐上掉了下來,地毯上也沾著蜂蜜。
戴文疑惑地走進廚房,看到盛放蜂蜜的罐子還在原處,但蜂蜜沾了不少在架子上和罐口旁。
他後退幾步,靠在門框邊,直直望著廚房的小木窗。窗子的鎖在內側,開啟著,窗簾被半夾在沒關好的窗戶裡,窗臺上和窗下有一些泥土,窗外的樹叢還在搖動著。
他跑回屋裡,檢查每一個窗子,然後坐回桌邊按著額頭。
阿麗塔喜歡樹莓醬,或者水果糖漿,她從不直接把蜂蜜淋在華夫餅上。
“度拉特……”戴文低著頭,想起實驗室的監牢裡伸出的那隻手。魔像度拉特沒有死,並且也遠離了那個莊園……如果真的是他,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戴文回到書房去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