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入短刀之處,噴出驚人的血量。
黃鶴望向楊玉環,“總不能讓你揹負弒父的罪名吧。”他以十分慈愛的眼神笑著說道。
緊握短刀的雙手,將刀架在喉嚨左側,“再會了。”一刀刺入,再將刀刃往右拉。
拉完時,黃鶴也仰臥在地了。
疊躺在白龍身上,氣絕身亡。
有人發出野獸般的呻吟。
是楊玉環。
她正在慟哭。
眾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有楊玉環的哭聲迴盪在靜空之中。
結界之外,不停騷動的狗頭牛屍等各種咒物,也早已停止動作。
四下寂靜無聲,只有楊玉環的慟哭聲。
空海漫慢走近楊玉環身邊,將手溫柔地擱在她的肩上。
“您,其實早就清醒過來了,是吧?”
“是的……”
楊玉環一邊哭泣一邊點頭。
“十二年前回到長安之後,我便醒過來了……”
“您卻依舊裝出發瘋的模樣?”
“因為發瘋比較快樂……”楊玉環說。
這時——
“死了……”
有人在喃喃低語。
是橘逸勢。
“都死了……”
逸勢步履蹣跚地往前跨步,站到空海眼前。
“空海啊……”
逸勢滿臉悲慼地望著空海。
“難道你也無法幫忙?”
他一把抓住空海的衣襟。
“難道不能讓死去的人再度活過來——”
空海無言地搖頭。
“怎麼會沒辦法……”
逸勢猛烈搖動空海的胸口。
“你讓白龍活過來,讓黃鶴活過來,讓大猴活過來,子英活過來。空海,你總要想想,想想辦法啊——”
“我辦不到。”空海回答。
“你說什麼?你是個厲害無比的傢伙,你不是無所不能的嗎?你不要撒謊!”
“逸勢,很抱歉。此事我真的無能為力。”
“佛法呢?你說的密法呢?”
逸勢高聲大叫。
“為什麼辦不到?”
“對不起,逸勢。我無能為力。無論任何人,用任何方法,都不能讓死者復活。”
“笨蛋!”逸勢叫道。
“空海先生——”
玉蓮望著空海。
空海以哀傷的眼神回望玉蓮。
“玉蓮姐……”
空海垂頭喪氣地喃喃自語。
楊玉環一步、二步,走向黃鶴遺體,跪在一旁。
此時,楊玉環已停止哀嚎慟哭。
她摟住黃鶴及白龍的遺體,這時,又以壓抑的聲音哭了起來。
空海跪在楊玉環身旁,扶起她那瘦弱的彎背。
“請原諒我。我什麼也幫不上忙……”
空海只能摟住眼前這位瘦弱老邁的老婦身軀。
“我只是個無力的沙門……”
空海也哭了。
“如果我沒舉行這場宴會,或許——”
打斷空海的話語一般,楊玉環猛搖頭。
“不!”說畢,楊玉環扭動身子,再度搖頭:“不、不!”
楊玉環轉身望著空海。
“這能恨誰呢?究竟能恨誰呢?”楊玉環說道:“假如沒有這場宴會,假如大家沒來到華清宮,我們往後……”
說到這裡,楊玉環幾乎說不下去了。
“這世間,有什麼可以恢復原狀的?已經消逝了的東西,究竟有什麼是可以重新來過的?正因為如此,正因為如此……”
話語轉為嗚咽。
再也說不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楊玉環的嗚咽聲慢慢沉寂下來。
她溫柔地擺脫空海的胳臂,慢慢站起身子來。
抬頭仰視月空。
再望向四周繚亂盛開的牡丹花。
天衣。
麟鳳。
葛巾紫。
青龍臥池。
白玉寶。
紅雲香。
白、綠、紫、黃、紅、黑,繽紛多彩的牡丹花,在月光下搖曳生姿。
“荔枝真是好吃。”
楊玉環緩緩作揖致意。
“多麼好的一場盛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