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御文庫的謁見所。
八十四歲的牧野為了此次上奏,特地從湯河原的私宅進京而來。這天上午,前首相若槻禮次郎曾來拜謁。八十歲的前首相說,應該取得一次戰鬥勝利後再講和,雖然目前看取勝的希望不大。使國家化為焦土而戰鬥到最後雖是“日本人的純真之心”,但政府和軍隊的最高機構也該想到國家的將來,不能聽任其演變。這位前首相最後說,政府和軍隊應在一致步調下作出具有遠見的決定。可是當天皇問,既然如此,“你有什麼成熟的方案嗎”時,他卻回答說:”繼續打到底,直到敵方感到再繼續下去對己不利時為止,此外別無良策。”
從2月7日起,天皇廣召重臣,聽取意見。
其中,只有牧野一人沒當過首相,他從明治到大正,歷任文相、外相等。在天皇作為皇太子攝政時,他任宮內大臣,即位起十年問,他任內大臣,是天皇最可信賴的人,故被視為重臣而受到特殊待遇。牧野的拜謁也和其他重臣不同,與其說上奏,不如說是促膝談心。
牧野對上奏的內容並無準備,一會兒問天皇的運動量夠不夠,一會兒問皇太后近況如何,以及氣候變化、往昔的事情等等。
牧野被徵求意見後,便談到兩星期前在雅爾塔舉行的有羅斯福、丘吉爾、斯大林參加的會談,談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戰後處理、日英同盟和造船等,簡直是信口開河,毫無中心,弄得在旁邊作記錄的藤田侍從長常常跟不上。
最後,牧野像作結論似地說,“無論如何,還得首先開啟戰局,現在正是奮起的時機。各種流言蜚語都將動搖人心,必須從嚴取締。另一方面,決策者也絕不應有悲觀的表現。
“赤色革命使日本人民計程車氣低落,從而加速日本走向戰敗。特別是,非間牒搞不到的機密,也時常被洩露出去。據說赤色爪牙已在軍內、政府各部門紮下根,很多人不知不覺地便受其矇蔽,充當其爪牙。”
牧野說到這裡,天皇深深地點了一下頭。
“那麼,美國正在同蘇聯、延安接近,這是為一時的方便呢?還是認為蘇聯和延安已不是原來的共產主義,或者說是上了共產主義的圈套?”天皇大聲向牧野發問。
“美國曾是個反共者較多的國家,對反共的根本觀念沒有改變……”
這時,皇宮四周響起警報聲。
天皇從御座站起身來,在藤田侍從長引導下走出謁見所。牧野起立致敬。
牧野仍留在謁見所裡。天皇走出後,進來一名侍衛,急匆匆關嚴鐵窗,開啟電燈。
六分鐘後,空襲警報鳴笛,同時聽到高射炮炸裂的聲音。
牧野一人坐在那裡。小倉侍從從地下二層的避難所走來傳話:“天皇說,您可找一適當的地方,暫時休息一下。”
牧野站立恭聽,感謝天皇的關心。然而,在狹小的御文庫裡,實在沒有其它地方可呆。牧野等了大約一小時,直到空襲結束。
這一天,約有一百架B29轟炸機襲擊東京,燒燬住宅八百五十戶以上,死傷市民約四百人。這是五天以前開始的硫磺島登陸戰的前奏。連日來,艦載機的大編隊和B29襲擊東京,四天內已死傷市民六百多人。
天皇有些猶豫,也有些懊惱。自去年11月加緊空襲以來,將侍從武官每天晚上的戰況報告連同前一天全國空襲被害情況的報告,改為每天早晨9時。
此時,天皇還未下決心向聯合國投降。他對陸軍所說定能打一次勝仗,雖有所懷疑,但也抱有一絲期待。並且,終止戰爭並不由天皇決定,像開戰一樣,是由政府和軍部決定的。政府和軍部須對天皇負責,天皇則對國民負責。並且,天皇對皇祖也負有責任。作為天皇,祭祀皇祖諸神就是為了日本的永存。日本沒有祭祀諸神的天皇,就不成其為日本。無論怎麼說,近兩千年來,天皇血統的一家都相信沒有自己,日本就不存在。維持天皇制是絕對必要的,廢除天皇制,日本就不存在了。
自空襲變得頻繁以來,天皇常自言自語。天皇獨自一人在吹上的庭院散步時,反覆地大聲說道:“這可怎麼……這可怎麼……”
由於軍部失策造成的日本敗北,將把日本從明治以來苦心建立起來的地位喪失殆盡。也許像軍部所說,打一次勝仗可以爭取有條件他講和,但是繼續打下去,美英可能要求廢除天皇制,即使聯合國不強調廢除天皇制,國內也將掀起共產主義革命。
天皇在皇太子時代曾學過法國史。他對法國革命特別感興趣,進行過細緻的學習。有關1789年群眾暴動襲擊巴士底獄、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