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草。割完小麥,地還沒有來得及翻,一層嫩嫩的草乘機長出來了。
月果的心思叫白白在那天看破,更加坐立不安。
她很奇怪,自己幹別的事一向大刀闊斧,怎麼碰上這種事就畏縮不前,束手無策了呢? 大大方方找上丕丕,向他剖明心跡,行就行,不行就“拜拜”多麼簡單呀!
也許太“簡單”了,她反而感到沒有那麼簡單,其實很複雜。哪位哲人講過,世界上最難以琢磨,最為複雜的東西,就是感情。
月果正處於“不思量自難忘,剪不斷理還亂”的境界。
尤其使她苦惱的是,自己這樣苦苦地思念人家,丕丕競一無所知。
村子裡要搞個建築隊,是她父親的主意,想把一些富裕勞力分流出去,這是件好事,可月果萬萬沒想到,丕丕也報了名。
這個訊息,還是她父親無意中說的。
“丕丕想的也對,大點的工地上都有斗車和攪拌機,他能發揮優勢。”父親那會兒還沒覺察到女兒的心思,否則,可能他不會這樣說,至少,不會當著月果的面說。
丕丕在村子裡呆不下去,月果早有思想準備,她不想攔他,心去人難留,她也留不住。她只想找個機會和他推心置腹地談談,哪怕碰了釘子也行,總比這樣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吊著她強。
人最大的苦惱,不在於碰上什麼命運,而是鬧不清會碰上什麼命運。
本來,昨天有個機會,月果一時羞於出口,把它錯過了。
那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當兵回來的丕丕。
芨芨灘的水,自從有了排幹,就逐年變苦變鹹了。
全村惟一的一口甜水井,就在田耿家不遠的地方。
大清早,月果去擔水,遠遠就嘹見一個後生,在水槽裡頭嘩嘩地洗臉。她的目光一碰上那件草綠的背心,渾身的血就往頭上湧。
在村子裡,除了寶弟穿過那樣的背心,別的後生誰也不穿。
從身影上看,那是丕丕。
月果匆匆走了幾步,又趕緊收住雙腳。
她向四周看了看,沒有別的人,這才放心地往井臺上走來。
丕丕低頭刷牙,滿口的沫子,沒有發現她,月果放下水桶,也沒引起後生的注意。
月果突然感到委屈,在丕丕眼裡,她並沒有格外引人注目的特色呀!
月果的心緒完全壞了,她放下水桶吊水,無精打采,水桶碰得井沿咯咯響。直到丕丕刷完牙,用毛巾擦嘴,才看清了打水的人是誰。
“月果? 果果! ”後生滿臉驚喜,可能幾年不見,被她的變化刺激了一下。
月果還沒從剛才的失落中掙扎出來,她瞅了丕丕一眼,生硬地說:“你,回來了? ”
田丕丕卻笑著說:“果果,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你應該說‘當紅軍的哥哥回來了’呀! ”
月果對他這會兒的輕佻又感到不悅,扭過臉去說:“找你的蘭花花去吧! ”
田丕丕沒惱,笑的更歡了:“月果,回家坐一會兒,這擔水,我承包了。”
月果的自尊心使她沒有答應丕丕的邀請,她反而冷冷地說:“我可不敢勞駕你! ”
丕丕愣住了,收起笑容:“果果,我咋惹下你了? 幾年不見面,就給我這副頭臉,我真是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豬八戒照鏡子——自找難看! ”
說完,拿上毛巾牙缸子,頭也不回地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扔過一句變了味的歌子:“我一見你就惱……”
氣得月果兩眼生淚。
當她擔上水往回走時,立刻意識到犯了一個絕對的錯誤。
再喊住人家嗎?
她不能,也沒有那樣的勇氣,擔水的人陸陸續續出現在條條小路上了。
月果一回到家,把水往甕裡倒,心不在焉,有一半流在地上。
“你看,都倒在哪兒了? ”媽媽笑著說。
“哪兒,哪兒,哪兒有什麼了不起? ”月果火霧霧地嗆了母親一句,沒有興趣擔第二回水了,拿一把鐮刀,怏怏地走出去。
月果媽在她身後莫名其妙地說:“這女子,誰惹下你了? ”
那天,她鑽在玉米地裡,一直到天黑才回來。
母親看她氣色難看,也不便多問,劉改興把曬乾的枸杞往蛇皮袋子裡裝,顧不上觀察女兒的心緒。
夜裡,月果輾轉反側,難以成寐。她對自己同丕丕不期而遇的經過作了反省以後,先是深深地嘆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