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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地上搓來搓去,又咂嘴又嘆氣,在吞一隻苦果。

“不借,又有甚辦法? ”大青媽的豪邁氣概變成了哭腔。

“借,借……”蘇鳳河的精幹蕩然無存。他蹲在鍋臺旁,咀嚼這個字。

在他的心目中,一旦借了人家的錢,就有一條繩子,把自己拴住了,從此失去自由,從此低人一等。

再窮,像雞一樣,刨一爪子吃一口,只要不短別人的錢,就腰桿挺硬。無債一身輕嘛。

能怨女人目光短淺嗎? 不能。她為了這個家,真是到了“鞠躬盡瘁”的程度了。沒明沒黑地受:地裡受,家裡受,該受的受,不該受的也受了。

跟上他蘇鳳河,最享福的日子,就是成親那天飽飽地吃了一頓豬肉燴菜。

蘇鳳河深深嘆口氣:“借吧! ”

“你去? ”女人鬆了口氣,男人同意借錢,對她竟是一種體貼,一種欣慰。

“我去哇! ”蘇鳳河有氣無力地說,彷彿已經套上了債務的枷鎖,永遠任人宰割了。

女人點點頭。

“我不想問李家借。”

“咋啦? ”女人剛剛出現的一點笑容又凝固了。

“那老李,你還不知道他的為人,吃鐵屙釘子,利息低不了。”

“不怕,他爹。”大青媽胸有成竹的樣子。

蘇鳳河又一個目瞪口呆,老婆真的“脫胎換骨”,叫人認不出來了嗎? 不怕,拿什麼還人家?

轉而一想,除了李虎仁,還真找不出第二個可以借錢的主兒。

“咋辦? ”

輪到他問這句話了。

大青媽向他難得的一笑,然後不慌不忙地說:“我早打好主意啦! ”

“甚? 早有主意了? ”蘇鳳河今天出現了第三次目瞪口呆。

“他爹,咱們家,不是也有一棵搖錢樹嗎? ”大青媽“引而不發”點到為止。

“甚? 搖錢樹? 就那些二不溜的楊樹? 高不成低不就,值幾個錢? ”

蘇鳳河滿臉的問號。

大青媽向他展示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笑容。並且極其難得地在他的額頭上杵了一下:“你就是人們說的,近視眼喝拌湯,只瞅見眼底下那一圪塔。”

蘇鳳河受寵若驚地往後退了一步,齜開牙笑了。

自從“洞房花燭”,他還沒見大青媽這麼親熱過。有點像電視或者電影裡頭的味道。

“你攢下錢了? ”他的腦子裡和眼前頭一片迷霧。

“早攢下了,快二十年了! ”大青媽一本正經地說。

“二十年了? 我咋不知道? ”

大青媽坐在炕沿上,格格笑了。

“錢在哪兒? 有錢還借什麼賬? ”

“那不是? ”大青媽的眼睛向門外一指。

在大青的豬圈那兒,白白正在餵豬。她那婀娜的背影,正在他們的眼簾上扭動,這頭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到。

大青養了一口母豬,與其說是他的功勞不如說是白白的辛苦,再搞擴大生產,蘇家實在無能為力了。

蘇鳳河的眼睛在女兒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對大青媽的話領會了許多,但他的眉宇間浮現一片陰雲。

“你是想……”

“他爹,我可不能把閨女白送人,別人能要高價,我要個平價總行哇! ”大青媽理直氣壯地說。

蘇鳳河提不出反對的理由,可總覺得這種“平價、高價”的提法實在刺耳,似乎在牲口市上討價還價,他想回一句:“咱白白又不是豬兒子……”

他的眼睛一碰上女人自信中含有乞求的目光,心裡的不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