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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白白還有另一個難言的苦衷:農村不比城裡,女子年齡大一點沒婆家無所謂。這裡有這裡的鄉俗,雖說已跨人電子時代了,但那些從祖宗們身上繼承來的陳規陋習,依然根深蒂固,二十歲的姑娘待字閨中,如同打發不出去的殘次商品一樣,會招致許多飛短流長,閒言爛語。
就是白白敢於漠視輿論,父母也不會泰然處之,聽之任之的。
第三次,第三次又來個名落孫山呢?
白白的銳氣勇氣的確面臨考驗了。
那天,白白跟方辰去了什麼地方,怎樣吃的冷飲,她一點印象也沒留下。承蒙方辰厚意,執意留她住一宿才放她走。白白在方辰雪白松軟、香噴噴的床上,無論如何找不到睡意。
方辰嘰嘰喳喳說累了,把一條白嫩的胳膊橫在她的腰上入夢了。還含糊不清地哼著流行歌曲:“……我一見你就笑。”
白白可笑不出來。她直想哭,驚天動地大嚎一氣,死去活來地哭一氣才輕鬆。
置身於方辰雅緻的臥房中,白白冷靜而殘酷地認識到了差別的驚人與不幸。
方局長院子裡那個一磚到頂的雞窩,也比她的“單間”強百倍啊。
下午,方辰把她帶回來,白白見過了她的父母,兩個大學校門出來的幹部和藹可親。尤其是方力元,當他聽說白白來自旗裡有名的窮困鄉,格外注意她的談吐。
“我們的事業才剛剛真正起步,白白,農村實在太需要文化和科學技術了。”方力元光潔的臉上有憂慮也有思索。
看看,差別也擺上了面孔,人家方局長四十出頭了,比大青年輕得多,再看一臉是微笑的方辰媽,放到芨芨灘,還不是個大閨女呀。
晚飯十分豐盛,除了炒芹菜,燒茄子,方辰還炸了牛肉丸子,外加一個紫菜湯。
白白食不甘味,出於禮貌,她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一頓飯吃得她汗流浹背。
方家有洗澡間,臨睡覺前,方辰放滿了水,兩個人大洗了一氣才上床。
方辰的房間裡不僅有花朵淡淡的清香,還有花露水的芬芳,再添上她們青春的氣息,就使人迷醉了。
白白聽著方辰漸漸深沉的呼吸,心事重重,怎麼也睡不著。
天氣很熱了,再過幾天就要夏收。
電扇發出悅耳的嗡嗡的樂曲。城裡人在製造季節,而在鄉下,是季節在製造人。
“啊——”白白嘆息了,惆悵了。
這就是生活,書本和試卷上找不到的答案。
生活是更稱職的老師。
這位實事求是的老師鐵面無私。這位老師冷酷無情,這位老師讓白白麵對現實。
當家鄉連電燈還沒有的時候,方辰家早就觀賞上了“小電影”——彩色電視。這玩藝兒要是說給媽媽聽,她一定以為女兒在說瘋話。
在方辰家這一夜,僅僅有幾小時,它在白白的人生旅途上卻是一個重要的“驛站”。在這兒,她從一面鏡子找到了自己,一個實實在在的蘇白。她檢討了自己的過去,認清了自己的今天,設想了自己的未來。
蘇白不相信風水先生們的“命運”說,儘管她二爹到處招搖撞騙,天天給別人算命。白白相信生活和現實。
人在選擇生活,生活也在選擇人。
世界很複雜,世界也很簡單。
翌日,白白謝絕了方辰的挽留,到汽車站買了票,踏上了歸途。
方辰的家很愜意,但那是人家的。也許只有自己擁有的,才是可貴的吧!
經過一夜的深思,白白朦朦朧朧地意識到她從今以後,要沿著另一個軌跡前進了。
在家人面前,白白沒有流露出過分的苦悶和沮喪。她的神經不那麼脆弱了。同時,她也認識到,不應該給這些親人,這些成天為生活搞得精疲力盡的人再添上一份負擔。也許,這是她惟一可以安慰親人的。
她哭了,而且很傷心,那是她把自己關在涼房裡進行的,她感到委屈,但並不認為不公平。高考,可以說是國家級很公平的競爭。
一年的苦讀又付諸東流了,白白地糟蹋了親人們的期望。
或者,父母兄長他們明明知道她在痛哭流涕,但為了讓她輕鬆一下,故意不來勸慰,或者,他們太忙沒有顧及她的情緒,總而言之,她半後晌哭鼻子時,沒有一個家裡人出現。
並非所有的人都對她的落榜漠不關心。
篤篤!
居然有人敲她的門。顯然是個具有一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