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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前年好不容易有了老婆,是“四清”那年下到隊裡的知青,人模樣還可以,不知咋搞的從進入成波家的門,就沒好活過一天,重病纏身,躺到炕上了。

大青從成波身上得出的結論顯而易見,二青所謂“文化優勢”一條,極難站住腳!

再看人家李虎仁,村長的位位叫劉改興奪走了,照樣在全芨芨灘是首屈一指的人家! 李虎仁大字只識半鬥,發揮的是哪條優勢?

人家當權那些年心明眼亮,早把各路神仙喂熟了。包括田直也沒少逮他的便宜。

大青在這片嫩生生的小樹園裡,以他現有的知識,認識,分析能力,把二青的“潛力說”批駁得體無完膚。

他拿煙鍋的手鬆開了煙口袋,無意中伸入褂子下邊的兜裡,粗壯的手指碰到幾粒麥子,捉到口中,慢慢咀嚼,新鮮的麥香,使他很興奮。

是啊,只有吃到口的收成是收成,他爹這旬年年講的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畫餅充飢,終歸不牢靠。

就拿這白白的綠色銀行來說,眼下要是火燒眉毛用點錢,它們能指望上? 賣椽子太細,賣柴火可惜。

二青和白白畢竟出了校門進了家門,過日子艱辛,還沒有充分品嚐過。

大青深深明白,從父母來說,恐怕當務之急,是趕緊給他找個老婆,看看他快三十了還形單影隻,抱不上孫子姑且不說,大兒子的生活也太悽惶了。

要動用那筆款子,父母這一關就不好過。

“白白,去喊喊你哥他們。”

大青聽見了母親的聲音,隨後,白白的身影在燈光中一閃,向他這邊走過來。

還沒等她往大渠畔上跑,大青站起來說:“白白! ”

離他幾步遠的白白嚇了一跳:“呀! ”

大青從樹林裡走到她面前悄聲說:“二青到那邊去了。”

這個“那邊”,白白當然明白是指引弟家,她“噢”了一聲,並且不無擔憂地說:“他不怕李虎仁看見呀? ”

言外之意,埋怨大哥咋不勸阻他。

“剛才,引弟媽喊叫,出了人命……”大青向她解釋。

白白渾身一激凌:“出了人命? 誰呀? ”

原來,這兒太背,沒聽見引弟媽的哭喊。

“不,知,道。”大青搖搖頭。

“我去看看。”白白正要走,大青一把揪住她:“你還去火上澆油? ”

白白嘆口氣,兄妹倆一前一後,回到屋裡。

家裡的貧寒,籠罩在那盞昏昏欲睡的煤油燈光裡面。

順山大炕佔去了二分之一的地面,只有半炕自己擀的羊毛氈,剩下的地方,用米湯抹得光可鑑人。

一摞被褥,乾瘦單薄,四五床疊在一塊兒,也沒二尺高。

地上的一隻紅油漆大櫃,還是大青媽成親時的嫁妝。上面挨著北牆站了一排高高低低胖胖瘦瘦的各種顏色的瓶子,它們用來盛放醬油、醋、葫油以及白白的水泡花。這是家中的點綴品。

西牆下頭一排三個大甕,放水,醃酸菜。

地面是土的,房頂是黑的,椽子笆子煙熏火燎,早已面目全非了。這就是大青他們的家,這時,鍋臺上放了一摞大碗,鍋裡冒出綠豆稀粥的香味。

大青二青在一個單間裡睡。

白白大了,很不方便,兄弟倆就在西涼房為她改造出一塊屬於她的天地。

那兒又是另一個世界,全家的口糧,來年的種子以及農具等等亂七八糟都在這裡頭。它緊挨著牛圈、豬窩、雞窩,赤日炎炎的天氣,味道可想而知。

但白白很滿足,她很需要這樣一個地方,以便馳騁她的遐想,做她不便在那邊做的事。白白十七八,當然有羞於見人的舉動了。

這會兒,她沒進自己的“單間”,在大青後頭進了正房,在鍋臺旁忙活。

蘇鳳河光著腳板,蹲在炕沿上,身上的汗氣十分濃烈。他五十多歲,中等身材,方臉盤,眉毛淡淡的,嘴唇挺厚。兩隻眼睛很亮,遊蕩著莊戶人的精明與固執。

他身上的背心風吹日曬汗漬,早就鬧不清原來的顏色了。

等不及兒子回來,他端了碗稀粥唏唏溜溜地喝,臉上的汗水映出燈光。

“二青那個刮野鬼咋沒見回來? ”大青媽說著把一碗醃苦菜放在炕上。他們家沒飯桌,飯菜全擺在光炕上。

“我二哥找海海借書去了。”白白趕快替二哥遮掩。

父母最反感他去李家。自從李虎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