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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蘇鳳河聽不下去了,皺皺眉頭說:“鳳池,地點是村委會選定的,你這不是拆大家的臺嗎? 甚時代了,還鬼呀怪呀! ”

蘇鳳池滿不在乎:“哥,我這可是為了大家好。”

蘇鳳河朝他一擺手:“你去看看,飯鬧得行不行……”

蘇鳳池怏怏地出去了。

他來到春灶跟前,海海他們和白白、從從、月果,都手忙腳亂,蒸饅頭,熬燴菜。蘇鳳池指手畫腳,吹毛求疵一通,年輕人們故意跟他抬槓,他吹鬍子瞪眼,一會兒說饅頭鹼大了:“你們聞聞,像尿上了一樣! ”一會兒又說,“鍋底的肉巴住了。”

年輕人笑得前俯後仰,他氣得沒辦法。

趙友海說:“蘇大爺,你乖乖地歇緩著去吧,我們又用不著陰陽! ”

蘇鳳池眼一瞪,呵叱他:“陰陽也是你叫的,沒大沒小”。

友海笑著說:“哎呀,大爺,我不是口口聲聲叫大爺嗎? 陰陽是個職稱,眼下時興叫職稱,我想鬧還鬧不上呢! ”

人們鬨笑起來。

二青和寶弟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倆明白的眼色,被丕丕看見了,就說:“蘇大爺,不要理他們,他們不知道尊重人才,我說,你老回家去,說不定,能碰上個美人呢? ”

蘇鳳池一愣,被人說到了心虛處,不免老羞成怒:“放屁,簡直沒了王法了。”

大家又說又笑又勸,總算把他推到樹蔭涼下去了。

這個下午,蘇鳳池很沉悶,他感到,自己在芨芨灘的地位岌岌可危了,劉改興不比田耿和李虎仁,後兩個領導,嘴上說不信不信,可心裡頭對神鬼還是敬畏的。劉改興是表裡如一,並且言行一致,這就從“政治上”動搖了他的威望,一連幾件重大事件,劉改興根本不把他這個神官放在眼裡。

這茬子年輕人,雖說有老人們在影響他們左右他們,但畢竟念過書,有文化,有頭腦,對他那一套不完全熱衷,有時為了顧全父母的面子,敷衍一下,也是“有奈出於無奈,瓜皮當了鹹菜”。

蘇鳳池心頭漫過了一陣日暮途窮的悲涼。

他就這樣度過了晌午,等到了大會餐的時刻。

幾盅燒酒下去,他叉陝活起來。

人們放開吃喝,划拳打槓子,喧譁聲、碰盅聲響成一片。

蘇鳳池和劉改興打了一次通關,口齒不清地說:“劉、劉改興,不,劉村長,你老、老弟,手下留情呀! ”

劉改興也不去認真聽,擰住他的耳朵,灌了他一大盅,蘇鳳池呵呵笑,幾乎栽倒。

酒宴一直進行到午夜才散,年輕人們仍然不走,要鬧大青的洞房,上點年紀的男人和女人們都陸陸續續走了。

真是家家扶得醉人舊,滿村飄著酒肉香。

只有這種時候,才使芨芨灘又沉人甜美豐足的“吃白麵燒紅柳”

的昔日富裕中。

蘇鳳池跌跌撞撞走著,山曲兒也跑了調,他像從燒酒瓶子裡頭拽出來似的,東倒西歪。

人家紅火滿家家人

我好比孤雁入不了群

他人醉心可不醉,對兄嫂辦的事很滿意,長了蘇家的志氣,欠下點債也不怕。芨芨灘人很有點“借上娃娃過滿月”的豪壯氣概。

來到家門口,蘇鳳池突然又想起了白天的心思,就扶住牆站下,他希望奇蹟再次出現。

為了穩住神,他抽上一支菸,聽著赴宴的人,在這兒在那兒,長一句短一句地抖著不成調的山曲兒。

煙抽完了,蘇陰陽也完全清醒了,他推開吱吱嘎嘎響的門,還沒點燈,就感覺到屋裡不同往日。

那種嗆鼻子的腐敗味、耗子味變成了清清爽爽的氣息,還飄蕩著絲絲女人的氣息。

蘇鳳池十分驚疑,連忙把煤油燈點上。

他的眼睛恐懼地睜大了,但隨即又安定下來。

屋子裡收拾得井然有序,打掃得乾乾淨淨,破則破矣,顯得富有生氣,絕不像“一個人飽了全飽了,拉下圪旦偷跑了”的光棍漢的住所。

尤其使他吃驚的是,他那隻經常飽一頓飢一頓的鐵鍋,還冒著嫋嫋的熱氣,掀開鍋蓋,一碗燴菜,一塊雪白的蒸餅,溫在熱水中。

“這……”

蘇鳳池目瞪口呆。

偶爾向炕上掃一眼,他的心就揪到了舌頭下面:那塊花手絹,赫然在目,蓋在他那隻髒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枕頭上。

但他有了前兩次的教訓,這次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狼狽逃竄,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