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等你來。等到你從約克公爵臺階的小門裡取得那本訊號簿,你在英國的經歷就勝利結束了。喲!匈牙利萄萄酒!”他指著一個封得非常嚴實、沾滿塵土的酒瓶。酒瓶旁邊的托盤裡放著兩隻高腳酒杯。
“在您上路之前,請您喝一杯吧?”
“不了,謝謝。看來你是要痛飲一番的樣子。”
“阿爾塔蒙很愛喝酒,特別喜歡我的匈牙利萄萄酒。他是個火性子,一些小事情需要敷衍一下。我向你保證,我是不得不細察他。”他們又走到外面臺階上。臺階的那一頭,男爵的司機踩動了油門,那輛大轎車隆隆地發動著並搖晃了起來。“我想,這是哈里奇的燈火吧,”秘書說著披上了風雨衣。“一切顯得多麼寂靜太平。一個星期之內也許就會出現另外的火光,英國海岸就不是那麼平靜的地方啦!如果齊伯林答應我們的事成為現實,就連天堂也不會很太平了。咦,這是誰?”①他們身後只有一個視窗露出燈光。屋裡放著一盞燈。一個臉色紅潤的老年婦女,頭戴鄉村小帽坐在桌旁。她彎著腰在織東西,不時停下來撫摩她身邊凳子上的一隻大黑貓。
“這是瑪莎,我留下的唯一的僕人。”
秘書咯咯一笑。
“她幾乎是不列顛的化身,”他說,“專心一意,悠閒自在。
“好了,再見,馮·波克!”他招招手,進了汽車。車頭上的燈射出兩道金色的光柱,穿過黑暗。秘書靠在豪華轎車的後座上,滿腦子在想即將降臨的歐洲悲劇。當他的汽車在鄉村小街上拐來拐去的時候,迎面開過來一輛小福特汽車,他都沒有注意到。
車燈的亮光消失在遠處,這時馮·波克才慢慢踱向書房。
當他經過時,他注意到老管家已經關燈就寢了。他那佔地很廣的住宅裡一片寂靜和黑暗,這使他有了一種新的體會,因為他的家業大,他家裡的人都平安無恙。除了那個老婦人在廚房裡磨蹭以外,這個地方由他一個人獨佔,想到這些,他又感到欣慰。書房裡有許多東西需要整理,於是他動起手來,直到他那俊美的臉被燒檔案的火光烤得通紅。桌旁放著一個旅行提包。
他開始仔細而有條理地整理貴重物件,準備放進皮包。當他剛要進行這一工作,他那靈敏的耳朵聽到遠處有汽車聲。他頓時滿意地舒了一口氣。他將皮包上的皮帶拴好,關上保險櫃門,鎖好,趕忙走向外面的臺階。來到臺階上,正好看見一輛小汽①指德國人品伯林發明的“齊伯林飛船”。——譯者注車的車燈。小汽車在門前停下,車裡跳出一個人,迅速向他走來。車裡的那個司機上了一點年紀,一臉灰白鬍子,但身體結實。他坐在那裡象是要準備整夜值班似的。
“好啊?”馮·波克急切地問道,一邊向來訪的人迎上去。
來人得意洋洋地舉起一個黃紙小包揮動著作為回答。
“今晚你得歡迎我呀,先生,”他嚷道,“我到底是得勝而歸啦。”
“訊號?”
“就是我在電報裡說的東西。樣樣都有,訊號機,燈的暗碼,馬可尼式無線電報——不過,你聽著,是複製的,可不是原件,那太危險。不過,這是真貨,你可以放心。”他粗裡粗 氣地拍拍德國人的肩膀,顯得很親熱。德國人躲開了這種親熱的表示。
“進來吧,”他說,“屋裡就我一個人。我等的就是這個。複製品當然比原件好。要是丟了原件,他們會全部更換的。你認為複製品靠得住嗎?”
這個愛爾蘭籍的美國人進了書房,舒展修長的四肢坐在靠椅上。他是一個又高又瘦的六十歲的人,面貌清癯,留著一小撮山羊鬍子,真象山姆大叔的漫畫像。他嘴角叼著一支抽了一半的、被唾沫浸溼了的雪茄煙。他坐下以後,劃了一根火柴,把煙重新點燃。“打算搬走啦?”他一面說,一面打量四周。“喂,喂,先生,”他接著說,保險櫃前面的幕簾這時是拉開的,他的目光落到了保險櫃上面。“你就把檔案放在這裡面?”
“為什麼不呢?”
“唉,放在這麼一個敞開的新玩意兒裡面!他們會把你當成間諜的。嗐,一個美國強盜用一把開罐頭的小刀就可以把它開啟了。要是我早知道我的來信都放在這樣一個不保險的地方,我還寫信給你才是傻瓜哩。”
“哪一個強盜也拿這個保險櫃沒辦法,”馮·波克回答說。
“隨便你用什麼工具都鋸不斷這種金屬。”
“鎖呢?”
“也不行。鎖有兩層。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可不知道,”美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