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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新生兒又啼哭起來。瓦盆肖上前哄他哄不住,用求援的目光望著何若菡。

何若菡沒有猶豫,上前抓起一張小被裹在孩子身上,抱起來轉身就走,邊走邊說:“等他媽病好,再抱回來。”

閭陽山附近的山坡地,比藥王廟鎮的平川地每年早綠十幾天,最早照壠的新綠除了冬小麥以外,多是甘草、黃精、桔梗、知母、蒼朮、貫眾等北藥春花品種,其中有些與冬小麥一樣,前一年秋季播種,宿根越冬,早春發芽。有些則是早春頂凌播種。罌粟屬於九十天還家的早熟作物,春秋都可播種。但由於範沉香去年與趙義卓籌劃時已錯過秋播季節,趙義卓分派下去的六百畝地只好全搞春播,並已在春分季節全部種完,過了清明,這些鴉片田便日漸泛綠。那些細小如草芥般的嫩苗雖然十分脆弱,遠遠望去,卻是一片蔥蘢,無限生機。

趙義卓的綹子共有百十號人,一年人吃馬喂,費用超過大清朝一哨人馬的開銷。所以,光是綁大票,吃大戶,劫黑財還不能滿足日常所需,偶爾還要充當鏢客,給富商巨賈押押貨什麼的。自從範沉香給他仙人指路,設計了這條發展鴉片種植業的康莊大道以來,他似乎終於找到一個長久解決生存費用的好辦法,高興得與範沉香結了八拜之交。閭陽山周圍,有數百畝乃至千畝以上耕地的富戶人家少說也有五六十家,每家拿出十畝二十畝地替他們種罌粟,以換取他們的保護和不再騷擾,便很容易為這些富戶人家所接受。這樣一來,雙方不再結怨,於趙義卓他們,一勞永逸解決了生存費用來源,於富戶們,等於出了一點聯防費用,保障了自家的安居樂業,對雙方都是皆大歡喜的事。也正因為是這種情況,這次趙義卓落實分配這六百畝鴉片田,幾乎沒怎麼費口舌,所到之處,從未遭到拒絕,每次都是歃血為盟,所以,趙義卓這些天心情很好。每日率領手下的幾個瓢把子巡視鴉片田時總是樂得合不上嘴——三個月後,就有成車的銀元到手了,所以,他必須多加巡查,用以威懾每個富戶認真種好、管好鴉片田,也暗示與提醒廣寧城以何暮橋為首的官方勢力給點面子,別出來搗亂。

一天傍晚,趙義卓剛結束巡查,欲進藥王廟鎮去范家院找韓寶善安排晚飯,卻見雁棲河橋上有飛馬馳近,便勒馬佇立河邊望著,只見那飛馬上的一名官兵口中連嚷:“請大瓢把子收信!請大瓢把子收信!”

趙義卓立馬橋頭,喝令那官兵不要再喊,那人問明眼前的就是大瓢把子趙義卓,便從懷裡取出一信呈上。

趙義卓連忙取信展看,上面寫著:“後閭胡進,告你脅迫良民違禁種植鴉片,何已命我伺機進剿,望有所準備。”

趙義卓看罷,將信撕得粉碎,對那官兵道:“請轉告驍騎校大人,誰動我鴉片田一根汗毛,我要誰的命!”

那官兵連聲諾諾,撥馬而去。

趙義卓轉身對二瓢把子郭守義命令道:“今晚你帶人去後閭鎮,將胡進做了!門上留言:告密者誡!趙——義——卓!”

第二天,何暮橋聽說趙義卓夜裡將胡進殺了,不由大怒——正值立憲新政時期,官兒越來越難當之際,他處處小心尚且唯恐出錯兒。趙義卓卻敢如此無法無天,明目張膽地殺人,等於給他上了眼藥,倘若上邊知道,他怎麼交代?便忙喚了國燕雄來,喝問:“胡進告密,只有你一人知道,現在趙義卓一夜之間把他殺了,你該做何交代!”

自清帝退位,何暮橋惶惶不可終日以來,國燕雄便對他生了異心,時刻想把他除掉,好取而代之。現在聽他這樣問話,冷笑一聲,說:“大人這話我可擔待不起,胡進來向大人告密確只我一人知道,可他在鎮上和多少人說過,大人又怎麼知道?”

何暮橋覺得與國燕雄說不清,便命令說:“立即兵發閭陽山,將他擒拿歸案!”

“守尉大人,”國燕雄說,“趙義卓殺胡進,確屬無法無天,可他手下畢竟都是洋槍,我們青天白日去進剿,怕不大方便,要進剿也是夜間為好。”

“那就趁白天,兵發閭陽山,將趙義卓的罌粟田全部剷除。”何暮橋早就懷疑國燕雄與趙義卓暗中勾結,現在非要將一將國燕雄的軍。

國燕雄見何暮橋犯了牛脾氣,並不著急,微微一笑說:“守尉大人,你與範沉香老闆是親戚,沒聽說這趙義卓的六百畝鴉片田,是當今內閣總理家裡人訂的貨嗎?”

“胡說!總統釋出的禁菸、禁賭、禁纏足等一系列禁令,內閣總理家裡人怎麼敢犯禁呢!”何暮橋很是不悅地說,“統統都是無稽之談,你怎麼可以受這種謠言的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