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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不是沒有考慮過直接殺死水蚺的,畢竟他對自己犯下了那等不可饒恕的罪行。但是水蚺卻又自己掙回來一條命,並且再一次回到水家,他就開始猶豫了。
於是,便也默許了他的存在。水墨寒覺得自己後來還可以容忍他,甚至寬宏大量的不計較他以前的冒犯,簡直有違自己素來的性格。
但是水蚺回到了水家,依舊死性不改,終日沉默著,但是目光卻隨時都跟在水墨寒身邊。這種近乎赤果的注視讓他憤怒也難堪,便只能把他派出家去。
六年未見得水蚺,但是他卻清楚地瞭解水蚺的每一點訊息。他憤怒水蚺隱瞞了和鳳逸翎有關的訊息的同時,更多的,還是對於自己的憤怒。
明明就派了人去監視水蚺的,為什麼自己唯一的關注點只放在了水蚺身上,以至於錯過了鳳逸翎這麼一個重要的資訊?
明明,只須要稍微留心一點,就不難發現的。
但是,現在看著已經去了半條命的水蚺,水墨寒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
那種感覺,不像是丟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而更像是心裡缺失了一塊什麼。
忽然,一滴晶瑩的水滴在水蚺的眉心。
水墨寒皺起了眉頭,然後伸手,發現自己的眼角略微有幾分溼意。
他駭然的鬆開手,就看到水蚺失去了支撐,重重的落在地上。
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哭……
“巫者,你想要救活這個人類嗎?”那個小男孩淡淡的開口問道,精緻可愛的臉上卻是與他這個年紀絲毫不相符的沉著穩重。
水墨寒有些呆了的抬起頭,然後嗤笑一聲,起身踢了踢地上水蚺的身體,面無表情的回答道:“我為何要救他這個欺師滅祖的混帳?你是誰?我又怎麼相信你能救得了他?”
小男孩面帶憐憫的看了看地上的水蚺,又抬頭看著水墨寒,才道:“吾乃天人一族之王,鏡月是也。可是你帶我出了那先天秘境的?”
水墨寒忍著心底強烈的不適回答道:“是我帶你出來的。你,你既然是被我所救,那麼我請你救他一命,也就算是公允了吧?”
“古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眾生之先。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知存亡之門戶。籌策萬類之終始。吾等先天之民,大化無形,又怎會圉於一處?吾於沉眠中被爾等喚醒,不加責怪已是恩賜,又怎敢自居恩人,要挾於吾?”那小男孩兒傲然的看著水墨寒。
水墨寒冷然的看著鏡月,道:“既然如此,閣下請自便。是我失策了,將閣下喚醒。閣下既然無意,便請離開此處吧。”
祭祀儀式的最後一步根本就沒有完成,他預備下在鏡月身上的禁制也沒有成功,這就很是尷尬了。他既然控制不住鏡月,那麼鏡月對他來說,不僅不是一個助力,相反的還是一個相當棘手的麻煩。
這若是被巫嵐或是其他的巫家得知了,必然是會掀起滔天巨浪的。還不如就讓這個人在沒有把事態擴充套件的更嚴重之前讓他自己離開。
至於他究竟要去哪裡,水墨寒看著自己手裡的水蚺,卻是沒有閒心再去關心了。說起來,他這種相當光棍的做法,還是很有些不恰當的。搞出來一灘亂攤子然後撒手不管也的確不是他平日的做法。
只是現在他卻顧不得更多了,只想著有什麼法子可以先保住水蚺的性命再說。
水墨寒說著便俯身把水蚺從地上拉起來,輕鬆地把人提在手裡就要離開。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我也沒有說不幫忙啊。你等一下,我肯定能把人救活。”鏡月一見水墨寒是真的心灰意懶的準備離開,立刻就有些著急了。
水墨寒:“……”
這真的是上古的天人的王麼?他開始深深的懷疑了。
鏡月便隨手扯了一把旁邊的簾子裹在自己的身上當做衣服,才低頭看著水墨寒手裡一動不動的水蚺。
然後道:“他的星元已碎,若是救活了怕以後也再難修習巫術。”
水墨寒愣了一下,他自然是清楚星元破碎是個什麼下場。只是若是水蚺以後都不能再修習巫術,那麼他以後又如何在巫族立足?
“不過,也不是沒有救的。”鏡月老成的伸出手,託著自己的下頜,道,“若是能找到一個巫神聖體的巫者,這也就是很簡單的事了。不過這種體質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何為巫神聖體?”水墨寒緊緊地盯著鏡月。
鏡月便捂著臉道:“小友,不要這樣盯著我看,我不會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