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並不害怕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感謝對手仁慈地送他一死。至少他是幸運的,他面對的將不是失敗者必經的屈辱,也不會是行屍走肉的自己。
他會體面地死去,死在尊重他的對手手下。
雖然,最後沒能救出福科斯,令他惋惜——
崩壞 42
槍聲乍響,北宸不明白變故是怎樣生成的?就如同不明白自己的身體怎麼了?
黑剎的胸口多出了幾個小洞,紅色的液體從洞口瘋湧出來,它們是溫熱的、潮溼的。那些鮮紅的液體噴灑在北宸的眼睛、鼻子、嘴唇上。黑剎虛弱地朝他微微揚起嘴角,北宸知道他的口型在說,抱歉。
黑剎的流星錘最終沒有砸向北宸的心臟,卻在相差肩膀的幾厘米處砸下。
北宸就像死了一樣,平躺在賽場上。他聽見裁判從容地向大眾解釋,槍聲是從看臺上響起的,他們會盡快找出兇手,請所有人暫時不要離開。北宸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它們越靠越近。身穿白褂的醫務人員,沒有替黑剎做任何傷口止血處理,就把他抬上擔架,而對自己顯然是照顧過火了,北宸看見醫務人員從醫療箱裡拿出好幾支針劑。每一名醫務人員的眼神都是冰冷的,恍惚間北宸覺得這一路走來還真是最可笑的笑話。當那些針劑扎破他的面板時,他才明白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打針。
猶記得那時自己5歲——正是被養父一家收養的第二年。
養父是軍中的參謀長,養母溫純善良。因為家底殷實,自從離開孤兒院後,北宸與妹妹在物質上一直受到細心的照料。
那日家裡大約來了貴客,早在好幾天前,養母就囑咐傭人把家裡裡外外都清掃乾淨。養父與客人都在外廳,而北宸則帶著妹妹聽話的在內室玩耍。
沈媽是那個家的資深傭人,聽說是養母出閣時一同陪嫁來的。養母待沈媽猶如姐妹,沈媽對養母自然也忠心耿耿。沈媽進屋時,妹妹正在擺弄兔子娃娃。妹妹長相可人性格活潑,很招人憐愛。沈媽很喜歡妹妹——北宸看得出,沈媽是打從心底把妹妹當女兒疼愛。沈媽把妹妹抱在懷裡後,才回過頭來尋自己。帶刺的眼神,冷冷的語調,沈媽對待北宸的態度總是截然相反的,即使那時的北宸只有五歲,但他也會難過,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某種劇烈的差別。北宸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招沈媽喜歡,他努力做個乖孩子,每次上床睡覺即使睡不著,也不會像妹妹那般吵鬧。可努力過後,沈媽依然不喜歡他。
沈媽一手抱著妹妹,一手攙著還是孩子的北宸去大廳見客。
記憶中,客人的臉早已模糊不辨。只是依稀記得那個人的頭髮是華麗的金色,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藍色系的墨鏡。
自北宸與妹妹進來,養父的面容總是處於緊繃狀態。即使年幼,北宸也直覺養父並不喜歡那位奇怪的客人。
客人招招手叫北宸靠近點。養父不喜歡的,北宸也不喜歡,他下意識地往沈媽背後躲去。
沈媽虛偽地笑著,讓開身子,把北宸推到客人面前。趁人不注意,還暗掐掐了北宸一把,似乎在警告別給養父養母丟臉。
完全不計較北宸的失禮,客人把小小的北宸抱在腿上。
就像是妹妹擺弄玩具——摸摸他這裡,又拍拍他那裡,甚至還親親他的小臉蛋。
末了,當客人把小北宸一通上下其手後,他笑眯眯地詢北宸,想要什麼?無論什麼東西都可以!
北宸搖搖頭——養父養母給了他和妹妹一個溫暖的家,他已經十分滿足了。
攔腰環著北宸,客人把好看的下顎支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客人又笑眯眯得再問“那你長大後……是否願意……做叔叔的新娘呢?”
北宸瞧見不遠處的養父明顯一怔,然後臉色陡然變得難看。
即使只有五歲,北宸也明白新娘應該是女孩子份內的事。他小小的腦袋搖得像波浪鼓“叔叔,我是男孩子——”睜著天真的大眼睛,他很認真地回答道。
奇怪的客人突然發聲大笑起來,然後揉揉他的頭髮,沒有再問什麼古怪的問題。只是離開前都緊緊地擁著北宸,彷彿向身邊的人炫耀,北宸是屬於他的。
待養父養母送走客人後,養父終於忍無可忍,一甩手,打破了家中昂貴的裝飾花瓶,甚至還怒氣衝衝地向北宸咆哮——要他立刻去洗澡,洗乾淨了才能出來。
北宸很委屈,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看見養母抱著妹妹在一旁暗自垂淚。不過,北宸還是聽話地走進了浴室……
沈媽的屍體是在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