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上橡膠手套時,兩人彷彿早有默契——安其拉放下輕易不離身的武士刀,並配合地脫去溼漉漉的皮質風衣。
纏繞於軀體的繃帶,早已被剛才的一場大雨徹底淋溼。男人一面大逆不道地低咕,要如何肢解安其拉的屍體,一面又細緻地為安其拉撕開全身的繃帶。
因為潰爛已經蔓延到整個上半身,而且有愈演愈烈地趨勢。被風衣遮掩的背部繃帶,早已滲透出層層的血水。要撕下與潰爛皮肉黏連在一塊的繃帶,這樣的劇痛往往如同割肉,是常人難以忍受的。
但從處理傷口的第一天起,安其拉便沒打過麻藥,甚至沒為疼痛哼哼。這也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男人異常佩服的。
“King給的血清,已經失效了——”處理完身體上的繃帶,男人拿起注射器,並把藥水推進安其拉尚且完好的肌肉組織,“照目前的速度發展下去,不出兩年,你的身體將徹底崩壞——咔嗒咔嗒——”安靜的實驗室裡,除了男人瘋癲的話語,僅餘下眼球每一次轉動的馬達聲,“到時候,我一定要在King回收你的屍體前,先找到你,然後挖出你的紅眼珠——”
安其拉哈哈大笑,惡作劇道“那你將得到兩副眼珠。我會在死之前,先送上King的兩隻”
男人頓了頓,隨即也附和大笑起來,只是完全不會有安其拉笑得灑脫肆意。
“喂,我聽說鳩那小子找你報仇了!咯咯——”即使有嚴重的戀屍癖,也難改男人八卦的性格。
“咔嗒咔嗒——”男人轉了轉眼珠,露出猥瑣又迷戀的神情“你有沒有殺了他……我喜歡他的身體已經很久了……瑪莉亞一直孤零零地站著……如果有鳩的美麗標本……她一定會喜極而泣的——”
安其拉邪肆一笑,緩緩道“剛才還能確定他的位置……現在嘛,多半是像落水狗,負傷逃走了——”
“真的決定不告訴他真相嗎——其實森木的身體已被King種植了死症的變異病毒,變成行屍走肉也只是時間問題——況且,是那個廢物自己跪在你面前,痛哭流涕地求你殺了他——”
刀刃清響。不知何時出鞘的武士刀,正架於多嘴多舌的男人脖頸處。
知道自己太多嘴了,男人“咯咯”地訕笑幾下,收了聲。
從安其拉還是囂張的小鬼起,King就會把血清定期送給男人,讓男人替他注射。或許是有意為之,如今的血清已經無法控制安其拉身體的崩壞速度。男人時常猜不透七城最高領導人King的想法——對於完全不聽從命令的屬下,不應該斬草除根嗎?直至察覺,潰爛正不受控制地迅速蔓延,男人這才頓悟,原來一切的運轉還是掌握在King的手心中。
沒有人能逃脫,安其拉也不例外。
即使是替他纏繞繃帶,男人的神情依然帶著某種優越感。無數次的更換繃帶,令男人對安其拉的身體瞭如指掌,甚至知曉他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秘密。比如,就在跨越腰線與後背的地方,有著三顆呈一直線的硃砂血痣……比如,就在安其拉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的眼睛還不是猩紅色的……比如,久到安其拉還帶著兒童特有的天真時,他曾偷偷溜上街,回來後畫了一幅兒童畫“媽媽和我”,而那幅畫至今被男人收藏在瑪莉亞的肚子裡。不過,男人也因此洋洋得意,因為,這些是安其拉永遠不會知曉的秘密……
崩壞 31
北宸的情緒很低落。
麗姿待他很好,在生活上也異常照料。只是他依然無法忍受,自己的秘密又曝露給他人。
就這樣心照不宣地過了幾天。一天清晨起床,北宸心喜地發現,下身不再有血跡,他終於舒了口氣。
同時又開始犯愁——雌激素對於自己的影響,究竟是暫時的,還是長遠的呢?
一想到下個月的同一時刻,自己很有可能再次排血,北宸幾乎脫力。
安其拉沒有回到娼館,他難得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北宸曾想過,乾脆趁著惡魔沒回來之前,偷偷地從娼館逃走吧!可一想到,在沒有全盤的計劃與準備下,即使出逃也只是把自己從一個虎穴送到另一個狼口,北宸的出逃計劃每每就此打住——他要的,不但是離開娼館離開安其拉;他更要逃開七城,他要逃離煉獄般的七城。麗姿說正在部署正在計劃,她說要小心翼翼地從長計議。
每一天的黑夜降臨,北宸只會更加絕望,他的眼裡完全沒有希望。
又到了送飯時間。開啟房門,出現的不是風韻無損的娼館老闆娘,卻是個男孩,一個陌生的黑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