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睡衣,身上的髒衣服丟在地板上,身體蜷縮成一隻蝦米的形狀。陸軒微微地蹙了下眉,想起來看過的一本書寫過,睡覺習慣蜷縮著的人大多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你很沒安全感嗎?
陸軒輕輕走近床上的人,彎身擦過他的臉,然後就對上了有些惺忪的眼睛。
穆燦眯著眼瞧了近在咫尺的陸軒好一會兒,似乎在辨認他的臉,然後自言自語嘟噥了一聲:“陸軒。”接著便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在餓了一天又凍了一天後,穆燦只感覺渾身散架般地沒力氣,加上又玩命似地踢了一下午的球,現在停了下來,整個人都覺得分外疼痛。從小開始,面對飢餓和疼痛,他採取的措施就是倒頭就睡,只有睡著了他才可以獲得溫暖,所以,這次也不例外,他睡著了。
還沒有能力改變生活的少年,只能以鴕鳥的方式改變自己。
陸軒替他把伸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裡,睡衣滑落的瞬間眼裡突然看到一片淤青,他有些懷疑地頓住了手,然後又慢動作似地慢慢撩起他睡衣的袖口。
穆燦臉上的掌痕經過一天的時間已經看不清了,掉了頭髮和臉上被抓破的地方也因為隱蔽而不被人覺察,可是身上被踢打的痕跡卻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漸漸顯現了出來,忠實地記錄著曾發生在他身上的暴行。
陸軒的臉色沈了下來,緊抿著嘴,面無表情地返回浴室,擰了條熱毛巾,輕輕地敷在那些淤青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彷彿生怕會將床上的人驚醒過來。然而床上的人並沒有被吵醒,只是很不安地在被窩裡捲了卷身子,似要把自己埋得更深。
穆燦熟睡時的脆弱無依和他醒著時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銳利,都令陸軒覺得心疼。
看著他又縮了回去的手,陸軒沒有繼續堅持拉出來熱敷,而是站了起來,把毛巾放回浴室後,轉身走出了房間,掏出手機給樓下物業的貼身管家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就有個中年婦女走了上來,在廚房裡忙忙碌碌。
她已經替陸軒做了一年多的貼身管家服務了,可是很少會跟他碰面,每次都是他去上學的時候她過來收拾東西做飯做菜,差不多到時間了,她便退出去,儘量不打擾到他。每個點了butlerservice的業主,物業都會安排兩個人換班為之服務,以保證24小時隨叫隨到,真正做到“貼身管家”的程度。但陸軒在家裡的時候,從來不喊人上來,即便是要吃東西,他也一般喊外賣,所以像今天這種晚上還打電話讓她上去煮東西的事情,一年多來,這才是第一次。
其實只是一碗海鮮粥,但是她仍然把自己弄得很忙碌,畢竟今天業主在家,所以她要表現得更對得起他付的那些費用才行。
半個小時後,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海鮮粥就出鍋了,陸軒接了過來,習慣性地遞上小費,她失措著推了,連聲說公司規定不能收小費的,又聽到陸軒說不必她洗碗,便快步告辭著退出了門。
陸軒笑了笑,望望空蕩蕩的客廳,自嘲道:“我還真的把這裡當酒店了。”
轉身進了門,穆燦仍然睡著,但很不安穩的樣子,不時在被子上蹬一下,睡褲的角也縮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肚,壓在被子上。
陸軒走近了看他,覺得他臉上有點潮紅,呼吸似乎也不太順暢,鼻子堵著的樣子,他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果然燙得嚇人,趕緊放下粥,跑到客廳從家庭備用醫藥箱裡取出一個溫度計,仔細量了,38。5度,燒得挺厲害。
陸軒蹙眉站在床前,猶豫著要不要把人弄醒送到醫院。他試著喊了他幾聲,穆燦卻神智不大清楚,也不理會他,只抱起被子把頭臉給蓋上了,似乎嫌他煩。
陸軒嘆了口氣:“真是個小呆瓜。”一邊倒了水,拿出幾粒感冒藥,搖醒了他,在迷迷糊糊間給他餵了下去,瞧他把水喝得滿脖子都是,一副小嬰兒的樣子,又忍不住好笑,一邊幫他擦著,一邊乘機吃著豆腐。
喂完了藥,端起一旁的海鮮粥試了試溫度,正好到了適合吃的程度,便又去搖他:“小燦,小燦,醒醒,吃點粥再睡吧,空腹難受。”
穆燦把頭埋在枕頭裡,一手抓著棉被,緊緊抱著,像個貪睡的小孩子。
陸軒俯下身在他耳畔輕輕道:“小呆瓜,餓了一天不難受麼?粥很香的,你聞聞?”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和脖頸上,穆燦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被他吵得頭暈,總算勉強睜開眼來,迷迷糊糊揉揉眼睛,盯著頭頂上方的陸軒看了好一會兒,口齒不清地道:“……我要睡覺。”
說完又把頭埋入了枕頭,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