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收音機。這段時間,廣播裡天天播放疫苗的研製進度,阿澤能聽懂,因為裡面說的是中文。半年裡他學了不少朝鮮話,但要真正進行深刻交流,他還不行。
宋女士嫻熟地烤著阿澤拿回的海魚,看了看阿澤,肯定地說:“中國會把它們分給我們,因為我們偉大的領袖金太陽正在北京。”
金太陽是朝鮮最高領袖的名字,阿澤見過他的畫像,很富態的一個人。
“我們能挺過去,因為我們偉大的領袖金太陽。”宋女士兩眼冒光,尖削的下巴抬得很高,彷彿明天希望就會降臨。這個民族精神力量戰勝一切,雖然被病毒襲擊後支離破碎,可遠遠強過大洋彼岸的國家。
阿澤對此不置可否,雖然沒什麼記憶,他卻本能地相信著自己的祖國。
一月十六日,晴天。
阿澤給鄭老頭餵過血後,照例圍著村子跑步,做些閒散的訓練。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有這種習慣,一天不動彈,心裡就長草。活動了一會兒,他坐下來,眺望波光粼粼的圖們江。
那個人長得很清秀,烏黑有神的眼睛,長長卷曲的睫毛,可是,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弱。
他是誰呢?
遠遠的,阿澤看到幾乎渺無人煙的村子裡突然走進一隊扛槍的人,他出神地望著他們,覺得很親切。
“砰!”有人鳴槍示警。
阿澤坐在草叢裡,皺了皺眉,不知道外面怎麼了。
“砰!”又是一聲。
阿澤隱約從草葉的縫隙間看到一個快速奔跑的人影倒下。
這……
阿澤屏住呼吸,那隊人馬似乎沒有放鬆警惕,而倒下的人居然沒被擊中,爬起以相同的速度奔過來。
一陣亂槍,奔跑的人屹立不倒,阿澤站起來,親眼見到血花四濺,連開槍的人都變得有些慌亂。
“阿澤……阿澤……”
阿澤身後傳來微弱的呼喊聲,阿澤認識這個聲音,是宋女士。
“阿澤……”宋女士滿臉鮮血,撲倒在阿澤腳下,身子不停地抖動。
“怎麼了?”阿澤忙蹲下扶住宋女士的肩膀。
“來了一群軍人,鄭……鄭死了。”宋女士嚎啕大哭。
那邊的朝鮮士兵聽到動靜,派了幾個人往阿澤和宋女士這邊跑。
宋女士抓住阿澤的袖子,眼淚順著臉頰不停下滑,“這是怎麼了?我們這是怎麼了?”
阿澤和宋女士都不知道,咸鏡北道省的地下深處有這個國家的核彈實驗基地,而不久前,基地發生小規模爆炸,震感微弱,卻存在核輻射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輻射
阿澤後來不知道那個身重數槍的人怎麼了,只知道自己護著宋女士還輕易撂倒了好幾個人。朝鮮軍人見勢不妙,紛紛抬槍對準阿澤和宋女士的腦袋,阿澤輕蔑地笑了,沒想到這些訓練有素的軍人居然不是他這個鄉野村夫的對手。
“別!別開槍!”宋女士一輩子都是良民,哪經得住這般驚嚇,她舉起雙手無力地揮舞,臉帶駭色,並且用朝鮮話大聲叫道:“別開槍,他是中國人!”
中國人在朝鮮的地位比較特殊,何況這種敏感時期。軍人中很快走出一位年輕少校,個子一米七五左右,面板偏黑,但長得很端正。
宋女士躲在阿澤背後,瘦弱的身子不停抖動。
“你是中國人?”少校打量著阿澤,滿臉戒備。
“我是。”在異鄉首次聽到這麼流利的中文,阿澤挺高興,儘管被人用槍指著不值得高興。
那邊已經沒了動靜,少校也沒回去,一隊人押著阿澤和宋女士走回貧瘠的村子。回到村子後,阿澤的心就像碎成了幾瓣,鄭金尚老頭被白色的床單蒙著,平靜地躺在屋外。阿澤衝向他,他是他在異鄉認識的第一個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親人,即便他倆溝通並不通暢。
“讓他去。”少校沒攔阿澤,抱著手立在一邊冷眼旁觀。
乍聽鄭女士的話,阿澤以為鄭老頭是朝鮮軍人打死的,可現在看來,鄭老頭是病毒發作,可能年老體弱,阿澤的救命血最終也失效了。
人的生命,其實真的很脆弱。
阿澤痛苦,可他哭不出來。朝鮮軍人見他不做任何防護措施就抱著鄭老頭的屍體,眉頭皺著,表情就像他也命不久矣。當然,大多數朝鮮人民沒有簡易生化服,因為政府無能為力。
阿澤抱著鄭老頭的屍體坐了很久,直到少校指揮人過來抬走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