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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回國的手續都已經辦妥了,一家四口,他和妻子,還有剛滿七歲的一對兒子。

沈靜秋的晚期肺癌折磨了她九個月,在三週前去世了。秋陽要帶著她的骨灰回到當初出生的地方,她曾跟秋陽說,那裡有她最想念的人。

過了一年又一年,人來人往任自流去,可義河的水還是那麼清澈,彷彿還能聞到那茶山上飄來的香氣,瀰漫在這個小小的山坳中。那些曾經繁花似錦的回憶,以及那些回憶中的人如今都變成了一座座沉默的石碑。

秋陽站在河岸上,思緒神遊,彷彿聽到柏瑞和四安泛舟河中的笑聲。

回想起六年前,邱石在電話裡的聲音此時又一次閃過他的腦海,就好像故伎重演一樣,這六年裡他常會產生這樣的幻聽,起初胸口還會隱隱作痛,而到今天,留下的只是一層淡淡苦楚。他不敢想如果,也沒有如果,他知道邱石在那個城市裡,要不要回去呢?見了面有能怎麼樣?

漢飛跑下來,說:“秋陽,砌墳的錢已經給了石匠,回頭再問你要就別給了。”

秋陽問:“那什麼時候回重慶?”

漢飛低了低頭,說:“我媽說,我們就不一起回去了,你直接回北京吧。”

秋陽皺了皺眉,說:“怎麼?不回重慶?”

漢飛裝作鎮定說:“對啊,重慶那邊沒什麼要緊的,免得咱們來來去去怪累人的。”

秋陽不再細問,說:“那……我媽就託你照顧一下了。”

漢飛笑道:“咱們兩兄弟說話這麼見外,行了,別站在河邊了,這季節最容易招風,趕緊上去。”

從義川到成都,秋陽一路上都在猜測,漢飛之前臉上那一抹隱秘的表情背後到底藏匿著什麼真相,是關於邱石的?他們從不在自己面前談邱石,這便是依據。

到了成都,他讓閆依帶著兒子先回北京,隨後他秘密轉道回了重慶。

當他再次踏進那條曾經與邱石相遇的巷子時,時光帶著記憶又感受到了那種陽光瀰漫的幸福。

這個城市已經微微變了模樣,很多地方都已有了新的面貌,人物皆非。他聞著記憶裡的氣息,覓求著那些可尋的蹤跡,城牆,石梯,小巷,還有那個身影,都在腦海中浮現出來,刺穿他封印在精神世界裡的疼痛感。

走進那小區的院中,他步步迫近邱石所在的那棟樓房,或許他人不在家,或許他們已經搬家了,或許這裡快要拆遷了,腦子裡不斷想象著各種可能。

當他

站在門前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害怕,越是要見到邱石,他越是覺得自己很可能無法自拔這段跨越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平日,自己像一個常人一樣來去自如遊走在人群中,可在他的靈魂深處,有個印記在那裡,一個被另一個人用他的靈魂烙下的印記。人的心真是深不可測,他現在要面對自己的心了,害怕的同時,是另一種渴望得到的喜悅,就像一個行走了萬里的人,在精疲力竭地歷經了一切之後,終究抵達終點的喜悅。

爬了幾層樓梯來到門前,秋陽整了整身上的大衣,抬手敲門,沒有人應,他又敲了幾下,還是沒有反應。

趙慶書緩緩踏著樓梯上來,忽然抬頭,便見到一個男人站在自家門前,黯然失神。

“秋陽?”趙慶書手裡擰著菜籃子,叫道。

看著那人,秋陽一時竟沒認出來,轉眼又打量了一刻,笑了笑說:“好久不見了,趙叔。”

趙慶書引著秋陽進了家,他忙亂地給他倒茶。

秋陽一直注視著他的頭髮,從鬢角一直延續到額前,幾乎已經全白了,走路也不如從前利索,儼然是個花甲老人一般。

趙慶書沏好了茶,在他對面坐下來,說:“你這次回國,打算留多久?”

秋陽僵著臉微笑,說:“不走了。”

趙慶書笑道:“好哇,不走就好了,還是祖國好吧。”

秋陽點點頭,幽幽地說:“是啊,不管走到哪兒,心裡都想著這兒。所以,還是回來了。”

趙慶書點著頭笑說:“是啊,國外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地盤。呵呵呵……你二姑的事都辦妥了嗎?我聽你姑媽跟我說了。”

秋陽隨口應了那話,便悶了下來,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忽然看到客廳的隔斷架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是夏雪琳!那照片看著很讓人不安,不像是一般的生活照,只是一張沒有色彩的黑白頭像。他看得出了神,不知該說什麼好。

趙慶書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心裡就明白了他的疑慮,於是說:“出事已經好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