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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進去。

周釋懷一同走了進去。

屋裡的男人含笑望過來。

周釋懷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男人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地隱去,驚異與許多許多無可言喻的情緒一分一分浮上來。

隔了漫長的十六年,周釋懷這是第一次見到他。

自找回他後,他一直不曾來見他。

人說近情情怯,但當我們重新走近過往的痛與恨,在內心深處,是否更加怯懦?

走得更近一些,周釋懷清清楚楚地看見這個他年少時深愛過的人,看見他臉上再也抹不去的歲月的痕跡,看見他那一雙曾讓他魂牽夢縈的眼睛。

周釋懷緩緩地一字一字地說,“安老師,久違了。”

他慢慢地在大大的,有著高高靠背的藤椅上坐下來。

“我,找你很久很久了。安老師是否還記得我。還是說,”他雙手合攏來,手指在上唇輕撫,“安老師這些年太過逍遙,很多事情,都淡忘了?”

父親臉色亦發蒼白,卻從最初的驚異中平靜下來,也慢慢地在周釋懷的對面坐下來。

“釋懷,是你。”

“是我。難得好天,來找老師敘敘舊,順便,”他拉過墨瞳的一隻手,將自己的手指與他的相扣,“給這個孩子講一個好故事。”他笑,“安老師是很有文彩的語文老師,理應由您來描述,怕是要生動得多。可是,老師記性恐怕不太好,所以就由學生代勞好嗎?希望,我沒有有負您的教導才好。”

父親並沒有聽清他的話,他的眼光落在那扣在一起的兩隻手上,彷彿意識到了點什麼,他抬起頭看著周釋懷,眼睛的驚駭與祈求越聚越多,他艱難地說,“釋懷,老師,已經老了。墨瞳,他只是個孩子……”

“孩子?”周釋懷的聲音裡滿是蒼桑與悽苦,“那時的我,何嘗不只是一個孩子?”

墨瞳的目光在父親與周釋懷之間來去徘徊。

有什麼東西似要破土而出。

可怕的,陰暗的,沉重的,自己不能負載的。

那是什麼?

墨瞳哀哀地望向周釋懷,可是卻無法對上他的目光。

“墨瞳,”周釋懷面無表情,眼裡一片烏凜的光,深濃得彷彿可以淹死人。“容我重新表明一下身份,十六年前,我曾是安然老師,你的父親的學生和——情人。”

少年時的周釋懷,曾如夏日陽光般灼亮燦爛,蓬勃的生命力,從身體的每一個毛孔裡透射出來。

短而硬的頭髮,黑的象烏鴉的翅膀。麥色的肌膚,挺拔結實的腰身,俊朗的眉目,豐富多變的表情,象一隻年青的小豹子,充滿無窮的力量,彷彿什麼也不會陰暗他的那片天空,即便是高一時發現自己的性向,也未能讓他失去半分的驕傲與自信。

在那一個徹底明白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的夜晚,在那個一場有關男人的春夢中夢遺的夜晚,他跑上自家的天台,對著漆黑的天空說,我是喜歡男人怎麼樣?我就是要找到我愛的人!我就是要找到屬於我的幸福,我就是要去好好地愛一個人。

很快地,他有了第一個情人。

那個男孩子是藝術學院油畫系二年級的學生,面色蒼白,五官精緻卻甚少表情。柔軟飄逸的長髮,在腦後束成一束。

他們是在公園的角落裡認識的。周釋懷把醉醺醺他從三個混混手裡解救出來,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卻把他從此變成了自己的情人。

那個男孩,把周釋懷引領進男男之間的情愛之門,帶給他震憾般的快感。

他在周釋懷身下妖嬈地呻吟扭動,目色迷離動人,修長的手指,蛇般纏繞在周釋懷的肩背上,在那種時刻,周釋懷覺得,自己好象愛上了他。

他對他說,我愛你!我愛你!我要永遠地愛你!我們長長久久在一起不要分開好嗎?

那個男孩子清麗的面容上有微微扭曲的笑,他說,你真是小孩子,你真傻,象我們這樣的人,哪裡會有長長久久,哪裡會有永遠?不過是,在身體纏繞的時候相愛,在身體分離的時候,讓靈魂也各自走開。

那是周釋懷生命裡第一次的失戀,其實並不深刻悽絕,卻足夠黯淡一顆年少的心。

那一天,周釋懷逃了課。

他躺在校園一角的草地上,用胳膊擋在眼睛上,遮住四月明媚的陽光。

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同學,你為什麼不上課?

周釋懷睜開眼看去。

朦朧中,有一道修長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