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
我拿著抹布蹲盆邊下了半天決心,真不是我這人嬌生慣養少爺做派,那水也忒涼了,裡面還有冰碴呢,這叫冰水混合物,溫度為零攝氏度,小學學過的物理知識迅速地浮現在腦袋裡,不過,最後我還是心一橫,一把把抹布按進水裡,兩秒鐘沒到,便體驗到了不止皮肉連骨頭縫都被冰得生疼的感覺。
“靠,真特麼涼!”
我剛適應著溫度揉了兩下,手就被韓暮雨從盆裡拎起來了,我齜牙咧嘴地擎著十指,卻聽他說:“暖壺裡有熱水,我回來就燒好了!”
“那你不早說……”我怨恨地瞪著他。
“……我不知道這麼涼的水你也敢下手啊!”他很有些無奈。
對了半壺開水之後,盆裡總算有點熱乎氣兒了。韓暮雨把袖子往上擄高了,接過我手裡的抹布,“你別管了。我包裡還有一管兒你給的護手霜,你去塗點去!”
我沒動地兒。
因為我在他接起抹布的一瞬間看見他前臂外側一道青紫色的痕跡,以前捱打留下那些早就好了,這個明顯還很新鮮。
“這怎麼回事?”我翻手抓住了他的腕子,指著那條淤青質問道。
他看了一眼,慢慢掙開我的手,一下一下揉著水裡的抹布,淡淡地回答,“打的!”那麼平靜無謂的聲音,要不是我知道他這個人就這麼副脾氣,我都會覺得這事兒、這傷都跟他沒關係。
“誰啊?為什麼?”
“村長的兒子,上次修路的事情他們覺得挺沒面子的,這次我回去,他老是帶人去我家找茬。”
韓暮雨拿著抹布起身回到床邊,一下一下抹著床頭欄杆上的灰土,我就跟在他身後,聽他毫無感□彩的講述。
“我知道他是故意不想讓我過好這個年。初一早上,你給我打電話時,就是他帶著倆人過來鬧事,說我爸生病時借了他家多少錢,讓我們還。我問我媽有沒有這麼回事兒,我媽說沒有,然後……”
他把手裡的抹布翻過來疊好了,又去抹床頭的小桌子,“然後,就打起來了,他們人多點,不過也沒佔著什麼便宜,只是,把我家玻璃打碎了三塊。大初一的沒地方買玻璃去,只能隨便找點塑膠紙釘上……”
我亦步亦趨地跟他,聽著他說話,看著他有條不紊地動作,心口像是堵了塊石頭。
抹布被泡回水裡,整盆水都泛起灰黑色。韓暮雨隨便地洗了兩下,繼續說:“我去看村裡那些親戚時,人家都不敢留我多坐會兒,村長家兒子得誰家跟誰家鬧……”
他指指自己的胳膊,“前些天我跟晨曦去趕集買玻璃又遇上他,他把我新買的幾塊玻璃拿車鎖給砸了,最後一下兒他那車鎖打飛出去,我拿胳膊擋了一下,不然恐怕會打到晨曦臉上。”
“回去之後,我問我妹這幾個月她們是怎麼過的,我妹說我沒回去的時候,也不見那些人來找她們的麻煩。可能他們對欺負老弱婦孺沒興趣吧……後來,把家裡該修的修了該補的補了,親戚也差不多走完了,我想我還是回來吧,我也實在看下去我媽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覺,一有點動靜就爬起來叫我的名字,我覺得我回L市了,至少她們還能消停地過日子。”
他把抹布擰乾了晾在曬衣服的鐵絲上,忽然回頭看著我,皺起眉毛問:“安然,你從哪裡拿的抹布啊?”
我還沉浸在他剛才的話題裡,氣憤和心疼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忽然地換了話題我根本就完全反應不過來,只剩愣愣地看著他。
他說:“這是楊曉飛的毛巾。”
“我在那裡撿的。”我指指牆角。
“沒事兒,回頭我再賠他一條。”
“賠什麼啊?洗乾淨了讓他繼續用唄……”
韓暮雨做出認真思考的表情,思考之後,他輕輕搖頭,“安然你太不厚道了……那……就這麼著吧!”
我想笑一個來著,可是扛不住心尖上一蹦一蹦的疼。
我實在沒有一分的心思再去計較他提早回來是不是因為我,看著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的眼睛酸到發燙,有種火氣頂在我的腦門上,讓我想喊想鬧想抽瘋,幸而此時他走到我面前抬手去揉我的頭髮,他說:安然,你樂得真難看!
我憤憤地擋開他的手,“你就繼續裝吧,裝著不難受,裝著沒事兒!”
韓暮雨垂下眼睛,“沒裝,真沒事兒!”
“是,”我快氣死了,“誰難受誰知道唄,反正我不難受,誰愛難受誰難受……我也不心疼,誰愛心疼誰心疼……靠……”我邊說邊氣鼓鼓地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