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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卿坐著計程車來到了位於K城郊外的墓園。

晚上的一陣春雨將青石路面沖刷得乾乾淨淨,風吹動路旁的樹葉沙沙作響。

樂言將花束放在墓碑前,碑上那張年輕的神采飛揚的臉是他從未見過也瞭解甚少的父親。媽媽在世時甚至很少帶著他一起來給爸爸掃墓,為數不多的幾次也是在爸爸忌日之前來。聽外婆說媽媽這是不願和爸爸的親戚正面碰上。媽媽和奶奶的關係交惡,以至於樂言也從未接觸過爸爸那邊的親戚。

“爸爸。”樂言俯下身,輕聲說,“我來看你了。”

莫卿手放在樂言的肩頭。“伯父你好,我叫莫卿,是樂言的愛人。”

樂言握住他的手,看了看他,對著墓碑說道:“爸爸,他是我現在在這世上最喜歡的人,也是對我最好的人。”

“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代替你和伯母,一輩子好好愛他,照顧他。”

莫卿鄭重地對著墓碑鞠了一個躬,樂言紅了眼圈,也同他一起彎下了身。

“爸爸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吧。”

年輕飛揚的臉上笑容依舊,樂言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牽著莫卿的手一步步往墓園的另一邊走去。

墓園的另一個角落,是樂言母親的墓碑。墓碑上照片裡的女人笑容淡雅面容清秀,比起爸爸,樂言長得更像媽媽一些。

兩個墓碑坐落於墓園的兩角,隔著林立的碑塚遙遙相望。仿若他們前世無法圓滿的情緣,咫尺之念,已是天涯之差。

樂言放下花束,莫卿不再多言,只再次彎下身鞠了一躬。

感謝你養育了樂言,剩下的人生路,請容許我陪著他一起走完。

逝者已逝,塵世裡的諸多妄念恩怨也隨泥土一併埋葬了。而活著的人,還要相扶相攜走到被死亡分離的那天。

在生與死的面前,我們渺小如塵埃。幸好有你在這裡,相濡以沫,不棄不離。

往回走的時候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墓園裡漸漸有了其他的掃墓的人,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青石路上,足音清脆迴響。

一群人沿石梯往上,與他們擦肩而過,走在最後的年輕男子突然回過頭來,看著樂言的方向,然後快走幾步與前面的中年女人耳語了幾句。那女人神色吃驚,回頭望向漸漸走遠的樂言,喊了句:“樂言!”

樂言和莫卿聽到聲音回過頭,石梯上的幾個人皆是一臉驚喜。中年女人快步走到樂言跟前,有些激動地問:“是樂言嗎?”

樂言有些疑惑,他敢肯定自己並不認識這些人。“不好意思,您是?”

中年女人握住他的手:“我是你大姑啊。”

莫卿不動聲色端詳著眼前這人,眉目確實與樂言的爸爸有幾分相似。樂言卻有些呆愣,幾秒之後才確認似地反問道:“大姑?”

樂言沒料到血親相認這樣戲劇化的場景有朝一日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一直以來並沒有什麼深刻印象也從未有過聯絡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世界中,讓他有些手足無措。

神色激動的大姑抓著他的手絮絮叨叨了好久,但墓園並不是一個適合敘舊的地方。莫卿提議雙方留下聯絡方式,約定好見面時間和地點,等到下午或者晚上再重聚。大姑欣然接受。

坐在回賓館的車上,樂言還有些沒回過神。莫卿摸他的頭:“跟親戚重逢了不高興麼?”

樂言垂下眼瞼:“我是高興的,但是卻又擔心和他們相處不好。”

莫卿笑:“沒那麼嚴重,和你過生活的是我,可不是他們。而且有我在呢,不要擔心。話說回來,該緊張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樂言把手覆在他的大掌上,眼神認真:“不管怎樣,你都是最重要的。”

莫卿知道,樂言是在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必須要在莫卿和親人之間做出選擇,莫卿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就算有,我們也總有比二選一更好的辦法。”

在關乎他們情感未來的問題上,莫卿樂觀且堅定。並不是他不擔心,而是他相信,只要兩個人一起,就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

有人曾說,感情裡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第三者,我們最大的敵人,與其說是時間,不如說是我們自己。【注1】

他和樂言這一路也許不會走的平坦無阻,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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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堇色ivy的《晚安,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