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樂言記事起就沒有什麼特別深刻的印象,爸爸是獨子,那邊的家裡所承受的打擊可想而知,自然是不會待見樂言的媽媽的。
雪琪摸摸樂言的頭,不再問他更多的事情。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獨自生活,雪琪想,自己能體會那樣的辛苦。
電腦桌組裝好了,雪琪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直誇樂言手藝好。
樂言笑笑:“其實這個不難的,也就幾塊板子用螺絲釘連線起來。”
“別跟我說這個,我一看那個組裝說明圖就頭疼。太考驗文科生的邏輯思考能力了。”
“那就趕快找個好男人嫁了吧雪琪姐,這些事兒以後都不用你操心了。”樂言和雪琪處久了,把她當自己姐姐,說起話來也就沒什麼顧忌。
雪琪投過來一個幽怨的眼神:“最後的好男人剛被你定走了。”
然後上一分鐘還開著玩笑的樂言,下一秒就滿臉通紅。
“哈哈哈。”雪琪大笑著揉他的臉,“小弟弟,你的道行還太淺啊。哎喲,別害羞了,我臥室裡有個燈泡壞了,限你三十秒內換個新的。”
樂言站在小摺疊梯上,雪琪在下面扶著,接過他換下來的壞燈泡,感嘆道:“以前這種事都自己做的,現在突然來個免費勞動力,就不想自己動手了。”
“沒事兒,我人高。”樂言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
“恩,小心點啊,別看這梯子不高,從上面摔下來也能痛死個人。”
樂言不再說話,專心換好燈泡,然後從扶梯上慢慢下來,雪琪一直在旁邊說著“小心、慢點”。
“雪琪姐,你以前摔下來過麼?”樂言問。
“恩,前兩個月的時候換廚房的燈泡,一個不小心就摔下來了。”
“啊?!嚴重嗎?”樂言臉上都是關心。
雪琪笑笑:“不嚴重,只是當時一下子摔到地上,背部還磕上了扶梯,坐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其實摔多了就覺得自己的忍痛能力變強了。有次拖地板,要把沙發搬開,結果地板剛沾水太滑,沙發沒搬動,我自己摔了個大跟頭,鼻子一下撞在地板上,當時疼得要命,心裡卻還在想,還好我這鼻子不是假的。”
雪琪說到這裡笑了起來,樂言笑不出來,伸手去拉她,卻什麼話也講不出口。
“我知道你心疼我。樂言你是個好孩子,你總是看不得別人受苦。”雪琪嘆著氣,“你有這份心我就很感謝了。你和莫卿都是真心對我好的人,你不知道,我大概是聽到你們在一起後最開心的那個人了。你們總為別人著想,卻很少想到自己,你們在一起了,就可以互相為對方著想了。”
樂言鼻子有些發酸:“雪琪姐,你也要為自己著想。”
我希望有個人,陪在你身邊,至少,能在你摔倒的時候扶你一把。
可是這樣的話,樂言說不出口。由身處幸福的人口中說出來,對單獨剩下的那個,似乎有些殘忍。
愛情完成了基數相加,卻總有落單的人被留下。幸福的是少數,孤獨的卻是絕大數。他們看上去並沒有多難過,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被歸為那絕大多數似乎並不影響他們的生活。但我們本就是群居動物,遇到挫折想要流淚的時候都渴望被人憐惜地抱在懷裡,哪怕只是互相舔舐傷口,都比一個人躺在空蕩的房間裡睜眼到天亮來的好。有些心酸沒法講出口,只能自己慢慢嘗。
半夜的時候,樂言突然醒來了。眼神在天花板上恍惚了半天,然後轉頭看向身旁熟睡的男人。
靠近門的地方放著一個小小的夜燈,散發著橘黃色的暖光。那是前幾天樂言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後,莫卿第二天就買回來放在臥室裡的。
其實摔的不重,只是膝蓋磕在門框上有點發青。樂言還記得聽到動靜後迅速開燈起床的莫卿把自己小心地抱在懷裡,找來藥酒,溫柔地塗在那塊淤青的地方。他的臉上看不出多餘的表情,眼裡卻都是憐惜。
樂言想起之前讀過的某段話:
為什麼有人要不停地追問“你愛不愛我?愛不愛我?”這樣的問題呢。愛,從來就不是問出口的,愛是感受出來的。他愛你,憐惜你,心疼你,掛念你,將你擁在懷裡,放在心尖。如果他的愛沒有辦法從日常的微小細節裡讓你感受到,那麼,他一定不愛你。
莫卿愛自己嗎?這個答案篤定到不需要他來親口回答。
樂言伸手,抱緊那具溫熱的厚實的值得自己交付全部的身體,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激自己從前的不幸。
如果沒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