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知所措的大部分原因其實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或描述自己的感覺,不知道自己這種反應是為了什麼。結果被東方冷不丁的一敲打,開竅了,也找到了自認為十分恰當的說法,還一口氣說出了口,頓時覺得心裡的疙瘩沒了,心情暢快無比,胃口大開。看著東方的神色也不那麼糾結了。
但東方的心思和閱歷畢竟比他深刻許多,考慮事情的方式也要更加複雜,被他這麼一個炸彈砸下來,大腦停止運作了片刻,之後就是無邊的憂慮和惶恐。
自己不過是衝口而出問問,局面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他很想再問葉隼一句:“你的意思,不是決定要和我一起過日子了吧?”可是,他怎麼也問不出口了。
那麼裝鴕鳥沒聽見?東方在心底對自己豎起中指:你是孬種嗎?這點小事還不敢面對?!兩條路,要麼接受要麼拒絕唄,這有什麼難的!
他連續吸了好幾口寒氣,呵,說的輕巧……接受,要怎麼接受?不是他婆婆媽媽瞻前顧後,先不說蔣老爺子會打斷他的腿,單單是他身上的這個病,他就不敢接受任何一個人對自己投注感情。可要是拒絕,用這種理由能夠說服葉隼嗎?顯然不可能。男人和男人之間是能夠同生共死的,這與男女之間的殉情可不一樣,還夾雜著一種義氣和敢於直面死亡的慷慨豪情。
東方覺著腦袋要炸了,都怪自己嘴欠啊,攤上這麼大個難題!
神情恍惚之間,葉隼陸陸續續往他碗裡夾了一大堆的菜,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東方,你怎麼不動筷子?”
“啊?哦……”拿起筷子端起碗,東方的行為模式立時又被眼前的景象炸回了正常,“靠,你小子想撐死我啊?”
“看著多,其實一點也不多,吃著吃著就全進肚子了。”葉隼不知不覺學起韓媽的腔調。
“不準學韓媽說話!”
“那行,革命靠自覺……剩下飯吃不完的人待會洗碗。”
“我擦,你給我添的飯是你一倍好不好?!”不帶這麼坑人的。
葉隼嚼著飯,抬頭看天花板。
“過兩天你爸估計就能回家了,有什麼打算。”東方比較擔心的是,以葉隼的脾氣會不會一不小心直接把他倆的事捅到葉父跟前去。
“什麼打算?事情解決了我們當然一起回K市。”葉隼還瞞著何狡他們呢,離開的時候最好買點土特產什麼的,堵住他們幾個的嘴。
“我是說……”
“什麼?”
“你和我的事,你會不會……”東方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這算是預設葉隼的說法了?他們今後就一起過日子了?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是不是少了什麼環節!
葉隼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會不會什麼?噢對了,我爸的酒用不著送人了,回K市的時候正好順幾瓶走,他存的酒也太多了,都能開酒吧了。”
“誰喝?你又不能喝,我也不能喝……”帶回去也是浪費。
“送何狡、週一他們吧,不應該送點什麼?你覺得送酒不好,那不如買點別的?其實也要不了多少東西。”只要能堵住他們的嘴就行。
東方聽到這話,忽然有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他們這是幹什麼了就要大宴賓客?!這這這……還沒到那個地步吧?再說,這種事不是不好張揚麼。
不得不說,東方上校憂思過重啊,真的是想多了。
兩人南轅北轍地沉思著,臉上都不約而同顯露出一絲絲怪異的表情。
兩天之後,詹光北手中已經沒有了可資利用的證據,所謂的陳恩業和許恆的把柄其實不過是兩人在一次戰友聚會上稍顯親密的照片,還有,就是他們的幾封私人通訊。陳恩業恢復自由後,葉隼把這些東西交給了他,囑咐他今後一定小心保管,不要再輕易相信他人。陳恩業帶著他和東方去給許恆上了墳,親手把東西埋在了他的骨灰盒旁邊,說這樣最保險。他準備幾年之後就退伍,做點小生意,安心侍奉兩人的父母,到那時就再不用再畏首畏尾地害怕這件事被人揭發了。
許恆陵墓的右側,還有一個空著的墳墓,上面豎立著一個“已被購買的”小牌子,日期剛好是許恆下葬的那一天。
兩個墓碑四周,開著潔白的小花,一簇簇的連成一片,帶著初春的生機盎然。
他們看著陳恩業手腳麻利地擦抹墓碑,清理周邊的雜草,最終什麼也沒說……只默默地抬手敬禮,然後轉身離開,把這一方安靜的天地留給了這兩個陰陽相隔卻從未分離。
97、筵無好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