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惋惜,這要是個女人多好——念過書識過字,還能幫自己出主意鬥過對面的萬長河。
搖搖頭,他嘆道:可惜啊,實在是可惜。
小兔子蹦蹦跳跳,繞出院門就胡亂的抓著方向跑,沈延生跟在後面走幾步停兩下,遇到有遊哨的嘍囉連看都不看一眼。
嘍囉看他趾高氣昂的跟著兔子進了東屋的院門,便在後面悉悉索索的發出議論。沈延生站住腳,忽的扭頭,嘍囉正拿手指著他,一下定住,場面尤為尷尬。
嘍囉戰戰兢兢,還以為這位假夫人要當場發飆,誰知道人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兩彎眼睛裡波光似的轉過些神采奕奕的光,然後開口對著當中的一個說:“你去幫我把兔子追回來?”
嘍囉被這眉睫濃密的青年看的出神,頓時就跟應聲蟲似的連連點頭,彎著身子從人身邊過,還偷偷的飛了沈延生一眼。沈延生也不避也不躲,反而回應似的點點頭,當即弄得嘍囉受寵若驚,連自己背在身上的槍被人摘去也顧不及。
等他覺出肩上一輕,後面的沈延生已經扛著槍托狠狠的砸上了另一個取笑他的。這位比較可憐,非但沒有得到美人的垂憐,還被美人踢倒在地,硬邦邦沉甸甸的槍托停不停的往身上招呼。
沈延生一言不發,矇頭只是砸,使了全力連砸帶踹,砸得嘍囉彎成只蝦米。
一看勢頭不對,東屋看門的幾個跑過來拉架,分工掰住沈延生的胳膊大腿,這小少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拖著後面的幾個人硬衝回去,又往人身上狠狠的蹬了兩腳。等到倒黴蛋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行兇的也從那些人的桎梏中得到了解脫。
沒事兒人一樣的撣撣衣服,他神情自若,除了臉蛋上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的飄紅,烏黑髮亮的兩粒眼睛還跟剛才一樣溫順柔和。
嘍囉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皮肉之苦驚的說不出話,眼睜睜的看著沈少爺跟著小兔子揚長而去。
進到東屋大院,東屋住的是虞定堯。這小孩兒崴了腳行動不便,但是管不住一顆愛鬧的心,一時聽著院門口有大動靜,便免不了起著性子扒在窗格上往外面瞧。
人頭扎堆的地方正好在拐角,饒是他把腦袋脖子齊齊的探出去抻得老長,也只瞥見幾個撞來撞去的屁股和胳膊。
瞧不著熱鬧,小孩兒著急啊,急的恨不能自己的一雙眼睛長了腿會繞彎。可還沒等他真從眼眶裡探出手腳來,門口的一場風波卻驟然淡下來,伴隨著忽然消止的動靜,他注意到院內的平地裡蹦蹦跳跳的躍進來一隻灰兔子。兔子沒有方向,東鑽一頭西竄一下,後面跟著一雙乾淨的鞋。小孩兒把視線往上一拔,沈延生已經走到了窗戶跟前,臉上笑眯眯的打量他,眼睛鼻子嘴,沒有一樣不是好看的。
這不是仇隊長的那個壞朋友麼?
虞定堯認得,當初在柴房裡丟下他不管的就是這個人!
兩道眉毛往中間一擠,虞定堯氣哼哼的,重重的往回拽窗格,卻不想那糊著薄紙的木格讓人從外面掰住了。
小孩兒迷惑的仰頭看看沈延生,蘋果一樣圓溜溜的臉蛋在明亮的陽光裡顯得無比細膩。
“……你幹嘛?!”
鎮長家的大侄子,走到哪兒都自覺高等,尤其是趙寶栓還把他當貴客一樣的伺候著,所以對著眼前的壞人,他氣不短,心不虛,那語氣不善的話更是說的亮堂堂的。
沈延生抿著嘴笑,細細的打量他。
同人不同命,他們原本是一條線上的人,可現在卻硬生生的讓老天扯開一道大溝子。這小孩兒牛逼哄哄,還是個少爺,可他自己卻什麼也不是了。平白無故落進土匪堆,還讓個鬍子老粗給睡了。
暗暗的在胸中聚起一團看不見摸不著的妒恨,沈延生臉上依舊溫柔如常。轉身彎到地上撿起自己的小灰兔子,他把那毛茸茸的小動物捧到了虞定堯眼前。
虞定堯在這山上憋了許久,又沒個人同他說話,瞟了一眼動嘴動耳朵的小兔子,他心裡也有點發癢。迎著陽光看沈延生,他的眼睛半眯著,濃黑的睫毛密密的擋在視線前面,露出裡面的疑惑與不解。
沈延生說:“兔子跑了,我進來抓兔子。”
虞定堯抖抖睫毛,視線在沈延生和他手上的兔子之間遊走,最後從窗戶裡伸出手來,試探性的摸了摸小兔子背上光滑柔軟的皮毛。
“這是你的兔子?”
“是啊,可愛麼?”
毛茸茸的小動物往虞定堯手裡拱進去,小少爺悶了許久的心又被那暖融融的觸感撩起來。不由自主的在嘴角邊綻出朵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