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北指著自己沒穿衣服的上半身。
雖然從進屋以來牛濤就沒正眼看過夏木,不過夏木還是禮貌的去給牛濤讓路、開門,牛濤用自己
消失在走廊中的背影在和夏木做著最殘忍的告別。
老牛的床鋪上什麼東西都沒留下來,夏木的心似乎要相對好過一點,直到去陽臺上取臉盆,看見
小小的紙簍中裝著一雙碩大的皮鞋,夏木才徹底心灰意冷。
是啊,他們就那麼厭惡夏木嗎?除了性取向不同之外,夏木究竟對你們做過哪些傷天害理的事
情,要你們這樣去懲罰他。
他把皮鞋連同馬濤的匡威外套一起收好,藏在記憶深處。
小河北起翹著腿,只有一個聽筒的耳麥不當不正的堵在耳朵上,若是平常,小河北這樣怪異高效
的舉動勢必會遭遇夏木的戲謔,可是今時今日一切都行不通了,這冷冷的空氣中滯重的幾乎可以
擰出眼淚來。
洗漱間裡,夏木所站一側的盥洗槽旁除自己之外,空無一人。他們把夏木當做異類、把夏木當成
怪物、甚至他成對外散發著病毒的病原體,那時候只差有一個挑事者指著夏木的鼻子嘲笑說
“嘿,快看!他是個同性戀!”
夏木沒心情洗漱,甚至沒心情把後面漫長的路走下去,洗洗涮涮不足10分鐘的時間,為何今天冗
長得度日如年?輕輕的開啟水龍頭再輕輕的關上,草草的收拾好牙具返回寢室。
抬頭看去,小河北在上鋪弄了一個拉簾把自己圍起來與夏木隔絕。
夏木背過身跑進陽臺,觀景陽臺的門,對著漆黑的夜空,不太皎潔的彎月,你是否也和他一樣孤
獨?當初為了夏木約會忙東忙西的熱鬧場景哪去了?
89、
天公不作美,人心暗淡,天空也不透亮。不知是天氣在影響著人的心情,還是人的心情在影響著
天氣的變化。
雖是黑夜,可是懸浮在天空中的烏雲清晰可見。
從寢室跑出來,夏木一直漫無目的在校園裡亂逛,從學知樓走到學行樓、從學行樓走到國交中
心、從國交中心走到敬文廣場再從敬文廣場走到仙林廣場,只要不用回寢室,只要不去面對那冷
冰冰的世界,讓他去哪裡都好。
那天,若不是我打電話給他,想必他會在外面熬一夜,一夜風雪,他一個18歲得孩子要怎麼熬?
90、
“臭小子,能出來嗎,小爽酸菜魚換廚師了。。。”電話那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後來夏木跟我說,當他聽到我聲音那一刻,突然覺得不那麼孤單,就放佛有個親人在身邊似地。
然後我也裝作很生氣的說“你他媽放屁呢,什麼叫像親人,那他媽的就是親人!”
“你怎麼了?”
“浩子,我想回家。。。”我以為他想家了。
放下電話我在校園裡找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在敬文廣場的大鼎下面發現蜷縮成一團的夏木。
那一幕,我想這輩子我都忘不掉。
寒風中夏木一身單薄的秋衣、紅腫的眼睛走了形、嘴唇乾裂、憔悴的臉龐、絕望的眼神,揪著我
的心。看見我跑過來他哇一聲哭了出來,我拍著他的肩“沒事兒,沒事兒,都會過去的!”我不
知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還是那句話,我以為他想家了。他是一個從未遠行過的孩子,想家
不算丟人。
“浩子,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念了”他聲音微顫有氣無力的說著。
“怎麼了”我給他擦去眼淚
“沒什麼“他騙我
”就是不想念了,不想在這呆了,只要離開這就行,離開這回家複習一年,明年再考別的大學”
他騙我,他不敢說出真相,他不敢告訴我他是承受不住外界排山倒海的排斥,他不敢告訴我,他
無力面對發生的一切。
“臭小子,哭什麼。跟哥去吃酸菜魚,喝點酒、睡一覺明早起來啥事都他媽不是事了!”
我一隻胳膊把他攬在懷裡,那一刻,他帶給我的脆弱感是前所未有的,他就像一隻遍體鱗傷的羔
羊,乖順的被我攬在懷裡,我想那一刻,他的心應該有些許溫暖了吧!
若干年後我問夏木“當時我沒在場幫你,你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