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細想想,他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那人對於他來說是十分模糊的存在。
蔣潸潸起初不知道他的記憶有過這段空白期,同學會上反而說漏了嘴。還是蔣潸潸說起來他才知道,原來丟掉的那部分記憶是關於一個男生的。或許說那應該是自己初戀,和一個男人。她說那個男生特別娘娘腔,很無恥地勾引了自己,最後迷途知返知道丟臉了,就跑去跳了江。
對於這些,他怎麼也記不起了。記不起那段過去,那個人的名字,外貌。
但他知道,如果再見到他一次,肯定能記起的。後來他果然記起了,或許說是被刺激的,雖然僅僅只是容貌。
就在這座城市,就在十一小長假,就在一家夜店,就在他無意中看到對方的那一剎那,他就覺得自己身體不受控制地
釘住了地面,接著就是蔣潸潸帶著驚疑和忌恨的低呼聲,然後拉著他火速開車回家。
蕭清河等著紅燈,看著街道兩邊的年輕人們結伴而行,大笑,大聲喊叫,過了一間間店鋪,竄進竄出,手裡拎著大袋大袋的東西,鬧哄哄的。他們臉上洋溢著的無憂無慮的笑容讓蕭清河的心又一點一點地平復了下來。
他又想起了蔣潸潸。他和蔣潸潸從沒這樣搭伴逛過街。初中時他倆根本就沒什麼交叉點,高中了也沒認下什麼身份,一直到了大學畢業後一次同學聚會,他又看到了蔣潸潸,郎未婚女未嫁,蔣潸潸請他幫忙擋擋父母的催婚,他也挺無所謂地就那麼去了,誰知道弄假成真,自家老頭老太太不知道哪兒得的訊息,非要他把蔣潸潸帶回家,一看就說喜歡,一來二去竟然就這麼定了。想想也挺荒謬。
蕭清河扯了扯嘴角,驅車向前。
過了主幹道,拐進了小園路,還沒出路口就變得擁擠起來,擋在前邊的密密麻麻全是人和車,還有街邊叫賣的小攤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前面的車開始鳴笛,蕭清河也跟著鳴笛。出了這路口就是酒吧一條街,整座城市夜生活生物的大本營,整個十一黃金週他幾乎就是在這裡邊度過的,和蔣潸潸一起。可惜假日前最後一晚還想狂歡一把,卻不想看見了那張臉,蔣潸潸頓時就摔了臉要走人,他問她:“我是不是認識那個人,你也認識嗎?”
蔣潸潸臉上的表情複雜得讓蕭清河猜都不用猜就明白了。從小到大他能夠忘記的大概也就只有空白記憶裡的那一個了。
所以這幾天他一直失眠,他想好不容易找到了開啟記憶的鑰匙,他得把那段記憶找回來。即便是所有人都認為是對現在生活無關緊要的,他也想找回來。
話說起來,關於那個人最詳細的資料,貌似只有蔣潸潸最清楚,老頭老太太或許都鬧不太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丟掉了記憶。但他相信,憑蔣潸潸的城府,應該懂得什麼話是不該對老人說起的。
當然,他也有件事沒告訴過蔣潸潸。
其實他對同性,似乎有那麼點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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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他和蔣潸潸也談過這事,告訴她自己可能還是喜歡男人,可能今後是無性婚姻。
蔣潸潸的答覆是不要緊。
似乎她是個只想要婚姻的女人,即便她的獨佔欲很強。
車流終於鬆快了一
點。估計實在太擁堵,蕭清河可以望見城管們的制服在前邊車行中穿梭。他一想到待會將要重新回到那個燈紅酒綠光怪陸離的世界去找一個可能不會再回去的人,就渾身充滿了勁兒,那是一種莫名的激動與興奮,讓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戰慄了一下。
他不是不理解蔣潸潸的想法。她對性取向的看法比較西式化,但對婚姻的看法又相當保守。她覺得喜歡同性不是什麼問題,畢竟他自己有過前科,而她也恰巧知道;但她就是覺得,一旦結了婚,拿了證,戶口本上蓋了戳,蕭清河就得對著妻子三從四德了,到時候即便再有男人找上門,那也該是她勝出。蕭清河就是鬧不明白她那股智珠在握的勁兒是怎麼出來的,但他想著,如果實在不行,和蔣潸潸這麼馬馬虎虎過下去也不是不行。畢竟蔣潸潸說她家的老人需要應付,而自家的也需要應付,一時半會倒也再找不到更合適拿回去應付的人了。
蕭清河覺得,如果今後自己被個男人綁走了,蔣潸潸大概也會和別人卿卿我我的。畢竟他也不止一次看到蔣潸潸和別的男人打電話逛街了。不是他不計較,而是他沒法計較。就連婚姻都是敷衍的,談什麼責任與感情呢?不過是搭個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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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終於動了。
蕭清河開出了路口拐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