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唐執拗的盯著對面的家門,不停地小聲說:“我要等媽媽,媽媽讓我等她。”眼裡不斷有東西落下,張小唐乾脆不擦了,緊緊地盯著前面。
季大媽鼻子一陣發酸,雙手顫抖,端的盤子也跌落在地,發出了清脆的破碎聲。她撲到院子裡,緊緊把張小唐摟進自己的懷裡:“我可憐的小乖……”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卻經歷了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事情,季大媽忍不住的心酸淚流。
“我可憐的小乖……”這句樸實卻包含心疼的話落入張小唐的耳朵裡,讓他想起了自己更小的時候,母親也曾這麼溫柔的叫過自己,只是不知什麼時候起,自己就再沒感受到母親的疼愛。
受了委屈的孩子,忽然間有人來安撫他,就會哭的一發不可收拾。張小唐回摟住季大媽,嗚嗚咽咽的哭起來,雨水涼涼的,張小唐的臉頰和手也涼涼的,唯一滾熱的是張小唐再也壓不住的淚水。
季大媽把張小唐抱進屋,用毛巾把他擦乾淨,換下溼掉的衣服,裹了一層毯子放到床上,輕輕拍著他的小肚子,慈愛的給他唱著小曲,張小唐慢慢閉上了疲倦的眼睛。
“睡吧,睡醒媽媽就回來了。”季大媽紅著眼輕聲說道。
可是張小唐的母親再也沒有回來。
張小唐幼兒園也不願意去了,整天坐在院子裡看著自家的門,有時候小聲哼著母親教給他的兒歌,不哭也不鬧。
後來周圍的人閒話說的多了,張小唐也聽到了一些。例如母親不要他了,獨自離開A城了。可是張小唐都不理會,只是一直一直的等著母親出現在他的面前,就算是罵他呆,罵他笨,罵他像父親一樣沒用。
後來的後來,季大媽收到了一封信,抱著他哭了很久,他也沒有什麼感覺,他只要母親,其他的都跟他沒有關係。
記憶從一場高燒後開始模糊,張小唐開始不再整天想著母親,安心的去幼稚園,然後是小學,初中。懂事後的張小唐也開始懷疑,自己依戀的那個女人真的存在麼,真的值得他再去想念麼。
為了照顧張小唐,季大媽拒絕了兒子要接她去S城一起住的的要求。在A城中心租了間房子,也方便張小唐上學。
每隔一些日子,都會有人寄錢來,季大媽總是支支吾吾的說是自己兒子寄來的,張小唐也不去追問。
這時的張小唐已經知道,愛屋及烏,反之亦然。不同於相貌平平的母親,張小唐長的偏向於父親的俊秀,他完全可以理解,母親不想看到他的心情。
張小唐只是想,有季大媽對自己無私的關愛,屬於他的這個小小的世界已經很完整很美好了。至於家庭、父母什麼的,已經不需要了。
可惜,在張小唐高二的那年夏天,這個世界還是出現了裂縫。
算一算已過了十二年了,季大媽也六十多歲了,人老了難免會有一些病痛,所以覺得最近一陣子開始頻繁頭疼時,季大媽也沒有在意。直到有一天張小唐放學回家,剛進門就聞到一股菜糊了的味道,張小唐疑惑的走進廚房,卻看見季大媽倒在地上。
那是自從五歲知道母親不會再回來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驚慌恐懼感。
救護車來了之後,張小唐渾渾噩噩的跟到了和寧醫院,又根據電話薄給遠在S城的季大媽的兒子打了電話。
“你是病人的家屬麼?”一臉嚴肅的醫生拿著季大媽的腦部CT片問張小唐。
張小唐咬了咬唇,點頭。
雖然看不懂醫生指給他的片子上的陰影,混沌的腦子裡也聽不進去醫生的話,但是張小唐知道,他的世界可能已經開始崩裂了。
簽了手術同意書後,時間一分也不能耽擱,張小唐跟到八樓的腦部手術室,看著手術燈亮起。
張小唐開始慌亂而不知所措。他拉住每一個路過的醫生護士,不停的問:“她會沒事的對麼,季大媽會沒事的對麼?”不停的,不停的問。
可是沒有一個人敢給他肯定的答覆。醫院就是這樣一個必須謹言慎行的地方,萬一給了病人或家屬錯誤的希望,將帶來無盡的麻煩。
張小唐鍥而不捨的追問著,使得那些醫生護士不得不遠遠的躲開他。
張小唐終於安靜下來,他蜷著身子蹲在地上,食指含在嘴裡,被咬的血跡斑斑。
而不遠處,一個人一直在看著他。
楊靖安知道自己不該管這些閒事,作為一個年輕有前途的骨科實習醫生,他只需要好好的跟著自己的指導醫生完成自己的實習期就可以了。
但是那一天,他來到八樓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