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錫裕自然留意到白染的眼光,說:“你沒有手錶?”
白染搖了搖頭,他自己家裡真是窮困潦倒,哪來的手錶,可餘錫裕手上那麼好的一塊表,實在少見,說:“你該不會說,你的手錶也是從別人那裡撿來的吧。”
餘錫裕聳聳肩,說:“那倒不是,我高中‘畢業’的時候,我爸給我買的。其實在鄉里,手錶也沒什麼大用,看太陽就行了。你要是喜歡,我借你玩。”
餘錫裕是真的不在乎,白染卻連連搖頭,說:“我沒那意思,你自己的手錶,自己帶著吧。”
白染站起來,接著割,餘錫裕卻越發理真氣壯地犯懶,本來就睡過了兩個小時,下午的成績就更少了,一天下來,這一層都沒割完。白染唉聲嘆氣,餘錫裕說:“割得挺多的了,收工回去吧。”
下山的時候,自然要順便挑下去一些,兩個就紮了兩挑。白染挑上了,餘錫裕說:“你先走,我自己後面再下來。”
白染很疑惑。餘錫裕眨著眼睛說:“你要是想兩個人一塊兒下山,我也沒意見。”
白染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又不想和他分爭,挑起擔子正要走,突然回頭掃了一眼餘錫裕的那一擔,說:“哦,合著這一擔算是你割的,對吧。”
餘錫裕才明白,原來白染還沒聽到別人的閒話,那今天跟自己的彆扭又是為了什麼?也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哭笑不得地說:“咱們兩個,誰跟誰呀,你還要跟我計較這個?”
白染哼的一聲,轉身走了。餘錫裕在他背後說:“你就挑到我住的棚子邊上,那裡就是穀倉。”白染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好一段了,聽到餘錫裕在背後喊話,似乎在說:“明天你也不用帶飯。”聽不真切,回頭看時,只見到餘錫裕在背後猛揮手。
白染心裡嘀咕著,這餘錫裕的確是個摸不透的人,村裡人對他那麼多陰陽怪氣的議論,結果竟然讓他看穀倉了。一路挑過去,天都快黑了,村長還守在穀倉邊上,指揮著幾個人把穀子攤開晾平。看到白染過來,笑呵呵地說:“你來得還不算晚,那幾個姑娘才剛回去,這會兒應該還沒開始吃飯。你就跟狗子媽說一聲,就說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你們先吃,給我留一碗就行。”
兩個人的車站51
白染答應著回去了,果然村長家裡晚飯才剛擺上。狗子媽一看白染就說:“你中午餓到了吧,本來做好了窩頭的,結果偏偏忘記給你了。”
白染去灶臺上拿自己的飯盒添飯,看到自己的飯盒裡兩個圓圓的醬菜窩頭,冒著熱氣,沾著飯粒,看來狗子媽已經放在蒸飯鍋裡回鍋蒸過了。白染拿著飯盒要去坐著開吃,狗子媽卻把他的飯盒搶了過去,抓起飯勺往裡面壓飯。白染趕緊接過來,說:“不用添了,其實兩個窩頭就夠了。”
狗子媽嘆著氣說:“都要怪我,半大小夥子給我餓了一天,給狗子爸知道了,肯定得罵我。這會兒你就放心大膽地多吃點。”
白染一看自己的飯盒裡堆著像小山一樣,哭笑不得地說:“我真的不餓。”
狗子媽說:“快吃吧快吃吧,怎麼可能不餓。”
白染的飯量本來就不大,中午的兩塊洋芋餅子就挺擋飽的,這時候端著滿滿的一個飯盒,登時壓力很大,但是鄉里最忌諱浪費糧食,飯都添了,不吃也要吃了。夾起一個沾滿了飯粒的窩頭,硬著頭皮咬了一口,意外地發現那黑乎乎的東西原來非常好吃。雜合面不比精面,怎麼都不可能做出白花花的顏色來,但口感其實很好,又鬆軟又有嚼勁,不會帶著發麵的那一點點酸味,而且那黑乎乎的顏色並不是雜合面的本色,而是摻了切碎的醬菜的緣故,特別爽口。白染吃了兩個窩頭,胃口大開,緊接著連扒白飯,連飯桌上千年不變的洋芋都不那麼討厭了。
狗子媽笑起來說:“看來真是餓了。不過,我做的窩頭不錯吧,誰吃了都說好吃。”
白染連連點頭。
狗子媽說:“那明早上多蒸幾個給你們帶著。”
白染想起剛才臨下山時餘錫裕那句模模糊糊的喊話,鬼使神差地說:“我不用了,真不用給我帶。”
狗子媽說:“不帶吃的怎麼行呢,當心倒在山上了。”
白染說:“我幹活幹得本來就不算多,又不大餓,不帶還省事得多。”
狗子媽的眉頭一下子皺起來,犯了大愁一樣,說:“這個伢怎麼這麼強喲。你不帶就不帶吧。我也不是隻蒸你一個人的,不帶的話,晚上回來再吃也是一樣。”
白染心裡很過意不去,但就是說不出一句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