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一僵,繼又苦笑,那張枯樹般的臉,緩慢僵硬的彎起了一個弧度。
每個人似乎都是一棵樹,從樹苗長起,經歷風雨,成為大樹,可人生卻又似一把斧頭,劈折、磨礪,把那分叉的樹枝修剪乾淨,把那不羈的枝幹一壓再壓,又或者把那廢棄的枯樹攔腰折斷,經歷那麼多,最終活下來的大樹,他們堅定獨立,有著不可磨滅的意志,也有著比起常人更冷酷的思想。
面對親兒的死去,明知兒子們的自相殘殺,卻又不為所動的權勢人生,其實也並不如原本想的那麼美好。
白鹿看著那歸入魂界的年邁老者,慢慢站了起來,他的背脊挺拔如同堅毅的樹幹,他側過臉,看向泛著冷光的窗外,被初融冰雪覆蓋的窗稜上折現出了一張孤寒冰冷的側臉。
他依舊是在成長,如那些大樹一般,不管被斧刀折砍,他依舊循著他的軌跡,慢慢成長成他妄想成為的那一類人,沒人能阻止他,無人能抵抗他。
然而此刻,他的手機響了,白鹿蹙眉,看了一眼螢幕,便接起,電話那頭是一個男人,粗喘的聲音有些不穩,“梁琛?”
白鹿疑慮的喊了一聲,卻又聽那頭的人嘶啞的笑聲,“小子,我找到了你的命脈……”
不是弱點而是命脈,梁琛便是白鹿的命……
或者換種說法,梁琛也許就是阻擋白鹿前進的那個樹根。
……
這麼多年過去了,獄中在艱難的日子都捱過了,梁琛開始以為,自己也是可以無堅不摧的,他能夠擁有堅定的意志與力量,能夠戰勝那些折磨他的人和事,可是現實證明他錯了。
梁琛什麼都看不見,一條黑布矇住了他的眼,他不曾想過自己竟還會遭到這種劫持,許是安穩的生活過得太久,令他一直緊繃著的那條線鬆弛了下來,而後便成了這種後果。
此刻,梁琛也無暇顧及是誰綁架了他,他的身體異常疲乏與虛弱,他吸入了大量的乙醚,這種玩意兒讓他的大腦隱隱作痛,身體變得無力虛軟,他被粗繩捆綁在椅子上,手腕口已經被磨出了紅痕。
梁琛垂下頭,開始默讀心法,當年吸毒成癮時,他便是用修煉心法的辦法來剋制毒癮,最後戒除,只不知道這個方法對於這種事故來說,是否有用。
當他在心裡默讀時,因被矇住了眼,又比常人更為敏銳的聽力,察覺到了有人在靠近。
大概是在門外,隔著一塊板的沉悶呼吸聲,梁琛的手指動了動,就聽那門忽的開啟,“啪”一聲作響,而後是凌亂的腳步聲,梁琛的頭被拽起,黑色的布條被扯開,光線一下子聚集到了眼前,令梁琛不得不眯起眼看著眼前的人。
便是這一眼,讓他的表情瞬間錯愕僵硬。
“刺啦……”緊黏在他嘴上的膠紙被撕開,疼痛瞬間來臨,梁琛皺眉,他動了動嘴唇,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站在眼前,手裡拿著一把短刀綁架他的男人,是那多年前把他賣掉獲得錢財,本該墜入山崖卻又安穩生活的哥哥。
而這個哥哥,如今又來綁架自己了。
梁琛覺得荒唐,他用極其陌生的眼神看著梁鎮,似乎在分析他臉面下的每一根神經,是否存在真實的細胞。
梁鎮身上是一股汗水與煙味,他的衣服已經許多天沒有換過了,原本春風得意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公司的假賬會被人查明,公司被舉報,股東撤資,他的家產瞬息破滅,而在這個關口,妻子帶著兒子竟然也離他而去,他一夜之間成為了一個笑話,這種境遇也讓他全身散發著一種惶恐與緊繃的氣息,那是罪惡者的氣味,頹唐腐敗。
梁鎮頹廢著,他疑慮自己公司的賬目為何會被人發現,便用身上所有的錢,找了私家偵探,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可誰曾想到,竟是那白家的繼位者,而後他又從偵探那裡謀得了一些白少爺的照片,在其中一張生活照裡,他找到了……那個令他驚懼與意想不到的人,那就是他的“弟弟”梁琛。
那個多年前,被他賣掉,也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弟弟,梁琛。
當看到梁琛出現在白少爺身邊後,梁鎮似乎有了答案,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自己本來運營的好好的公司會遭到舉報被查出假賬,原來這一切都是梁琛搞的鬼,於是怒火中燒的他,終於還是走上了不歸路。
他妄想用綁架樑琛的方法來向白少爺勒索錢財,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為自己想好了一條路,多要些錢,要是白少爺肯給錢,那麼他就拿著錢逃走,若是不給,殺了梁琛便是他最好的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