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喘息還沒平復,他已經開始急匆匆地摸索自己的褲子口袋,過程中才逐漸清醒過來,夢裡的緊張感還沒來得及消退,卻又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完全陌生的床上。
他從床上跳下地,小跑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盯著外面的院子看了很久,才想起來自己在哪裡。
接著,他又逐漸想起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雖然雙手還汗涔涔地插在兜裡,不過他終於不像剛醒來那會兒一樣緊張了。
還好,錢沒丟,已經還給秦三兒了。
冷靜下來之後,丁鳴才感覺到頭疼,也不管腳底板是不是踩髒了,就又爬回床上,臉朝下趴到了枕頭上。
這枕頭裡裝填著某種小顆粒,大概是蕎麥之類的東西,趴上去能聽到細微的摩擦聲,聞上去還有香味兒,某種植物的青澀氣味,還帶著點洗髮水的味道。
不過丁鳴卻沒心思對葉嘉辰的床鋪有過多想法,夢雖然只是夢,但其中大部分情節卻是他經歷過的——跟賭鬼老爹吵了一架,兩個人大打出手,接著他出去躲了一晚,第二天趁沒人的時候回家吃東西睡覺,再在老爹趕回家之前離開……而昨天,聽說葉嘉辰被抓走之後,他撬開了家裡立櫃抽屜的鎖,偷了裡面所有的錢,再加上他這幾個月攢下來的學費生活費,以及愣子接濟的那一千多,全部給了秦三兒。
秦三兒那種人當然不會在乎這些錢,但他卻不能不給,因為如果再不早點表明態度,他恐怕會欠秦三兒越來越多,最終落得比他那個賭鬼老爹還慘淡的下場。
丁鳴小時候根本不信命,更不信遺傳。他一直覺得自己跟那個賭鬼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並且在很多年裡一直把逃離他、逃離那個窩棚一樣的家當做努力方向,可在不知不覺中,他卻學會了小偷小摸,從順東西到開鎖偷腳踏車,再到混跡街頭巷尾跟大人們玩牌打麻將出老千。
如果不是鄰居無意的一句“什麼種接什麼瓜”,他大概還不會意識到,自己傻了吧唧逃了這麼些年,結果到頭來卻反而成了鄰居嘴裡的典型,“老丁的接班人”、“丁老賭家的丁小賭”——那些鄰居這麼叫他的時候並沒惡意,但丁鳴卻為這離家出走了整整一個禮拜,而最終讓他回家的,不是親情也不是金錢,而是恐懼。
跟著混幫派的哥們兒打打下手過日子,並不是沒法活,但那種生活環境,卻讓他看到了好些跟他爹相似的人。
因為不想變成一樣的人,所以他回家,在被老賭鬼狠狠教訓一頓之後,收斂心思,回學校老老實實上課,過完了高中剩下的兩年。
沒有人希望自己過得不好,然而很多時候,生活卻總會一次次無視你的意願,朝你最不願意的方向發展。
當再次回到混混們中間拿起撲克的時候,丁鳴對自己說,攢夠了錢立馬撤退,再也不碰這些東西,但偏偏在他表現最好玩得最大的那個晚上,惹上了根本惹不得的秦近軒……
這次被噩夢驚醒之後,丁鳴就沒再睡著,只趴在床上琢磨後路,所以在葉嘉辰推門進屋叫他起床的時候,他其實很清醒。
“丁鳴?”葉嘉辰先把手裡的大半杯蜂蜜水放在床頭櫃上,“醒醒,再不起就遲到了,丁鳴——”他掀了被子,見對方還沒反應,就推了推他的後背,丁鳴卻只發出了一聲不耐煩的哼哼。
“起來吧,給你衝了蜂蜜,解酒的。”葉嘉辰又叫了好半天,丁鳴卻只偶爾哼一聲,完全沒有會清醒的意思,更別說起床了。
在葉嘉辰拉扯丁鳴的胳膊想把他翻過來的時候,還被他一甩手打到了頭,再嘗試的時候也以失敗告終,甚至還差點被丁鳴當被子一樣拽住拉倒在床上。
“嶽辰哥,”葉嘉辰跑到廚房,一邊從料理機裡取出自己的早飯糊糊一邊說,“我看還是別叫丁鳴起床了吧,他昨晚喝多了,身上又有傷,我覺得讓他自己在家睡一天比較好。”
嶽辰給葉嘉辰遞了個碗,“你先吃飯,我去叫他。”
“還是讓他睡吧。”葉嘉辰吃著水果泥,嘴邊掛了一圈泡沫。
嶽辰把雞蛋剝開一半塞進葉嘉辰嘴裡,沒說話,徑直上樓。
開門後他就看到丁鳴趴著睡在床上,身子下面是葉嘉辰那張淺綠色的薄被,從他兩腿間穿過,被揉搓得凌亂不堪。
嶽辰不說話,直接走過去在丁鳴後背上拍了拍。等著他的卻是葉嘉辰剛剛聽到過好些次的那種不耐煩的悶哼。他再拍一下,用了點力氣,丁鳴也配合地多用了點力氣,身子往床裡挪了挪,只是賴著不起。
“你當這裡是你家麼?”嶽辰直接拽住被角,“別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