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嶽辰的腳步聲漸遠,葉嘉辰在被子裡撇了撇嘴,他不是沒話想跟嶽辰說,但剛剛那一瞬間,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從嶽辰的眼神中讀出了厭惡——那種他曾經在很多人眼中看見過的表情。
或許在更早之前,這種表情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只是他一直顧著自己的問題,沒留心,所以沒發現。
姐姐經常跟他說,考慮問題要全面,生活不是做實驗,不能按照流程表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來,更不能只關注實驗本身,還要看看處在什麼樣的實驗環境,一起做實驗的又都是什麼樣的人。
這些話葉嘉辰並沒當耳旁風,不過天性和習慣卻很難改變。
他很執著,認定的事情就死磕到底,比如繁殖小哈這個長期計劃,一旦確定之後,他的人生主要軌道也就跟著定了下來,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就是——除非遇到天災,不然他一定把繁殖作為畢生事業。而與此相比,學業或者高考、大學,只不過是人生大樹上的分枝,再重要也拗不過主幹去。
執著不算什麼缺點,但執著而專注的人往往視野狹窄,就像是舉著微距鏡頭,尋找一個又一個被放大的視覺中心點,他仔細觀察中心點的每一處細微特質,而對中心以外的事物,則往往模糊處理。
葉嘉辰還記得自己曾經默默寫下嶽辰的名字,然後在他的名字外面畫圈,想把這個難得能跟自己說上話的人變成朋友,作為實踐派,他也確實努力嘗試了,可惜在目的達成之前,他的鏡頭卻發現了更重要的目標——大米的反常行為。
他既打算和嶽辰做朋友,又計劃著勸說他幫自己做實驗,沒想顧此失彼,但隨著事情的發展,主要目標以外的事物還是變得越來越模糊,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忽視嶽辰的意願很久了,可直到剛剛,他才忽然清醒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就像剛睡醒一樣,驚覺自己被討厭了。
被討厭的不是實驗內容,而是他這個人。他努力嘗試想讓嶽辰接受實驗內容,過程中卻忽略了嶽辰對他的看法。
不管是交朋友的計劃,還是實驗的努力都沒能成功。忽然明白到這一點的葉嘉辰很喪氣,他知道怎麼儘量跟人保持距離,也知道在被討厭了之後該怎麼調節情緒,卻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那段路應該怎麼走。
他跟人交朋友從來不弄虛作假,可這麼多年下來,他在現實裡卻連一個玩得好的同齡人都沒有。
昏昏沉沉蒙在被子裡反省了很久之後,葉嘉辰很有自知之明地決定,不再去找嶽辰麻煩了,因為如果被討厭的程度繼續加深,他真的可能被從農場趕走,只是他一個人還好說,但狗狗們剛適應了這裡的環境,lili還懷著寶寶,他不能冒險,不能再得罪嶽辰了。
要少說話,多微笑,少接觸。
決定一出,葉嘉辰果然不再繼續膩著嶽辰,跟他相處也時刻注意保持距離,甚至不主動說話。
最開始的幾天裡,嶽辰確實對忽然乖巧起來的葉小狗很滿意。不發表匪夷所思的言論,不進行莫名其妙的實驗,只是這些就讓嶽辰感覺輕鬆不少,更何況還有一點——葉嘉辰不說話只微笑的時候,樣子相當討人喜歡。
不過嶽辰很快意識到,葉嘉辰在刻意躲著他。平時倒還好說,他忙著跑業務,葉嘉辰忙著上課養狗,兩個人除了吃飯之外的生活交集很少,所以交流少也正常,但時間一晃到了十一長假,兩個人都在家的時候,氣氛還是沉默得過分,這就有些不對勁了。
因為那晚喝酒的事覺得害羞彆扭?但能當著別人面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人該不會有害羞這種感情才對。因為實驗失敗而生氣?他倒也不像這種小氣記仇的孩子……
該不會是表面裝乖巧,背地裡卻憋著壞準備用其他方法繼續實驗吧?
嶽辰把幾種可能性想了一遍,又考慮到最近葉嘉辰總窩在房間不出門的表現,覺得第三種猜測八成是對的。
九月的最後一天,正趕上中秋節,嶽辰和葉嘉辰因為走不開就都沒回家過節,而終於有機會給自己放個小假的嶽辰也準備趁著過節跟葉嘉辰聊聊,免得他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來。
但等他準備好飯菜叫葉嘉辰下來的時候,收到的卻是“謝謝,我不吃了”這六個字。
嶽辰沒辦法,只能上去親手把動機不明的葉小狗拎下來,可他走到門外,剛想敲門,卻聽到裡面有說話聲傳出。
“嗯,我知道,嗯,我知道了,姐你怎麼越來越羅嗦了。是是是,這不是主動給你打了麼?幫我跟哥嫂爹媽說一聲過節快樂哈,我挺想他們的……別別!你們千萬別來添亂,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