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過很多次,他美到無法忽視的表演。
也看過好幾次男人與Ives在舞臺上眼神時而交錯的瞬間,隱晦的情感流動,嘴角樂在其中的笑容參雜著因對方而喜悅的成份。
少年看過好幾次,卻也是在某一次目睹男人與Ives在雨中擁吻,才真正確定了這個其實自己一直清楚,卻下意識忽略的事實。
他承認自己對Ives的情感是很複雜的。
他對Giles不是愛,是一股尊敬的崇拜,甚至有時候Giles代替了在男孩記憶中始終空白的父親角色──或者說兄長的姿態,寵他、疼他,又時而朋友般的玩鬧。也許每個男孩都會對執著的人有股莫名其妙的佔有慾……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他清楚,自己從小就驕傲的性格其實無法接受自己對某個人有如此幼稚不堪的獨佔欲。
尤其是男人,他不想讓他知道,他不想看到他漂亮的笑裡頭有嘲笑他的成份,更不想聽他寵溺又得意地忍笑著說:“Ian果然是小孩子啊。”
所以少年有一段時間喜歡調侃男人與Ives的事,彷佛可以藉此遮掩自己自卑的獨佔情感。
Ives如此溫柔又如此漂亮,少年很清楚男人為什麼喜歡他,Ives對人人都好,尤其對少年更是疼愛有加,面對Ives的溫柔,少年只能拚命壓抑著胸口那鼓叫囂的噁心跟厭惡,以及隨之而來無法壓下的自我厭惡。
男人如何愛他,少年很清楚。
十六歲生日的前幾個月,Ives退出樂團,致力於學業,考上了北愛爾蘭的學校,也跟Giles分手。
十六歲生日那天少年拿到了男人最心愛的藍色貝斯,那天貝斯的顏色似乎深了點,彷佛深海一般的黑藍色,在窗外灰雨的推波助瀾下,要更深了一些。
男人用一貫的笑,在蛋糕的燭火搖曳背後低低地對他說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Ian,你會喜歡嗎……?
或是,喜歡我彈貝斯的樣子,喜歡我的演奏,喜歡我手指撫在琴身上的模樣。
Ives跟我說過他很喜歡,很喜歡我的演奏,很喜歡我撥弄出來的樂音,也喜歡我彈琴時的姿態。因為很喜歡,所以明明不懂,也硬是聽了初期肯定又沉悶又無聊的獨自練習,聽了Giles剛與人組團時的演奏,然後義無反顧去學了爵士鼓,興致勃勃地說要當Giles樂團的鼓手。
因為很喜歡,所以忍不住跟他接吻,然後努力存錢,買了一把不便宜的貝斯給他。
“但是他不愛我了,所以我把它送給你。”當時Giles這麼說,藍灰色的眼沉沉的,一瞬間又彷佛麻木著沒有任何情緒。
“但是……你還喜歡他吧?”當時少年困難且遲疑地開口,換得男人無奈的笑容。
“是的,我還喜歡他。”
“那……你把貝斯給我,是你不要彈貝斯了的意思嗎?”
男人楞了楞,沒說話。
少年抱著琴,緊張又猶豫地看著眼前閃爍著火光的蠟燭,然後鼓起勇氣望入男人的眼睛:“可是我也喜歡你彈的貝斯,我也喜歡看你表演,我也……我也不討厭你,他不喜歡可是我喜歡,這樣子不可以嗎?”
“Ian……”
少年緊張到手指發冷,下意識更用力抱緊貝斯。“這樣子不可以嗎?”
這樣子不可以嗎?
年幼的崇拜一旦出現裂痕,他發現就很難將之拼回最原始的樣子了。
他可以接受男人喜歡Ives,他可以接受他們相愛,卻無法接受男人在Ives離開之後,變得又放蕩又沒節制的行為。
他無法忍受男人身邊的物件一個換過一個,無法接自己所崇拜的人出現一抹又一抹的裂痕。
然而那些都是自己的自私,其實少年很明白。
而少年的驕傲,更無法容許自己的心態變得這麼噁心。
他在也不想喜歡一個會讓自己這麼失望的男人。
十六歲那年男人將貝斯給了他,十七歲時他打算將之歸還。
將年幼的崇拜與依賴也一併歸還,他在也不想要那些會讓自己沉重不堪的情感。
男人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步出浴室,深色的發微微沾溼,髮尾貼服在漂亮的頸項邊,溼溼亮亮的。
一邊擦著短髮,他跟著坐入沙發,偏頭對緊繃著一張臉的少年揚揚眉:“怎麼了?你最近不是不太來找我嗎?”
少年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