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很寬敞,是全家通風跟光線最好的地方,窗戶還特別改建過,弄得有半面牆這麼大,才能將裡頭滿滿的顏料味送出去,直到室內只剩下淡淡的味道。
有一陣子很難過的時候,他難得跟弟弟見面不是打架,而是買了酒到畫室裡喝。
那天弟弟一向討人厭的嘴巴問他是不是把吉他賣了,怎麼這陣子都沒看他在彈吉他,他氣得差點將弟弟掐死。
嘴上說著自己是吉他之神,其實那陣子他覺得自己連吉他的殘渣都不是。
一開始彈吉他是因為很帥很酷,一個不小心彈久了,他突然間發現自己除了吉他比別人厲害一點之外什麼也沒有,這是從小被畫家爺爺栽培長大的弟弟所無法理解的。他不是真的很喜歡彈吉他,也不是真的對音樂有這麼執著,只是一個不小心習慣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畫室裡窗戶沒關,那年母親特別買回來替弟弟安上的漂亮白色薄紗窗簾隨著夜風飄揚,遮了一點月色。
梁嘉禪突然有點想再跳上客運搭車回臺北,他一向不喜歡回來,所以這幾年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有幾年甚至只有過年回家一個禮拜,然後很快又回去臺北。
母親老是抱怨他在臺北真的有這麼忙嗎,為什麼不回來?
幹,怎麼可能會忙。
剛想回房休息,客廳就傳來開門的聲音,梁嘉禪以為是母親回來了,循聲出去開了燈,卻是個看起來有些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人。
那男人推開門看到他,斯文秀氣的臉上也有幾分詫異。“嘉禪……大哥?”
梁嘉禪楞了楞,心想這人怎麼半路亂認大哥。他一手還靠在日光燈開關上,眉毛緊緊皺起來:“你……”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問,男人後頭卻揚起了弟弟的聲音:“於青禮你幹麼擋在門口啊?快點進去啊,幹,買一堆菜,重死了。”
男人聞言,趕緊往裡面讓了讓,不忘再用驚訝地語氣問:“嘉禪大哥嗎?”
剛進門的梁佑樂沒抬頭看梁嘉禪的方向,只眉一皺,手一鬆將菜扔到地上:“我哥在臺北啦。”
“不是啦,”撇下樑佑樂,男人很有禮貌地朝梁嘉禪笑笑:“你是嘉禪大哥吧?好久不見了。”
梁佑樂這才跟著抬頭看去,嚇了一跳:“靠腰,幹麼站在那裡不出聲啊?你終於回來了喔?”
梁嘉禪眯起眼看那有些面熟又很陌生的男人,很努力思考自己在哪裡見過他,現在又看弟弟,突然間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那個高中時候跟弟弟感情很好,結果後來跑去英國讀書的資優生嗎?
幹,沒想到他又回來了喔。
梁嘉禪對這人的印象並不壞,雖然一直覺得他娘娘腔,可是臉圓圓眼睛大大的弟弟不說話的時候也很娘娘腔,完全沒有哥哥自己一半的男子漢氣概,因此梁嘉禪也儘量不去批評對方的娘娘腔氣質。重點是那段時間這個娘娘腔一直對自己很有禮貌,大哥來大哥去的,聽了就覺得心裡很舒暢。
後來他跑去英國讀書的時候,弟弟傷心到要死了,其實梁嘉禪在心裡偷偷覺得這小子幹得好啊,他從以前就看弟弟不太順眼。
想起來對方式誰,梁嘉禪還來不及扯開嘴角表示善意,對方就先走過來了。“大哥你可能忘記我了,我是於青禮,佑樂的高中同學。”
19
梁嘉禪心臟狠狠跳了一下,想到之前沈真謙的那幾封簡訊,突然間覺得有點太過巧合了。
乾乾幹,沈真謙他不是也是英國人嗎?
之後於青禮客套地說了什麼梁嘉禪都腦袋模糊地沒聽進去,不斷想著馬的不會這麼巧吧,又覺得越想越像,這個於青禮的名字也不常見,最好是這麼剛好有一個同樣也過英國的於青禮啦。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對狗情侶,該不會就是於青禮跟弟弟吧?
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太過分了哦。
梁嘉禪依舊站在那觀察於青禮跟梁佑樂的互動,看他們忙著將菜塞入冰箱裡,涼涼問一句:“媽呢?”
梁佑樂剛把一顆白菜塞到快滿出來的冰箱裡面,頭也不回地應:“還在外面跟人家聊天啦。”
“那爸咧?”
“打牌啦。”
幹,那太好了。
於是梁嘉禪朝於青禮招招手:“欸,你過來一下。”
於青禮回頭,果然乖乖地走了過去,還在跟冰箱奮鬥的梁佑樂狐疑地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
梁嘉禪有些困擾地抓抓肚子,乾笑著壓低聲音開口:“大哥問你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