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最後一個走，你想搶保衛科的飯碗？”

梁總監遞給田川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靠著辦公桌俯視著田川，恰好反光的鏡片混淆了眼神，讓田川有些捉摸不透。他接過咖啡，有點燙，但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一口，這個時間請喝咖啡，總監這是安得什麼心。

“梁總您也太會開玩笑了。”

“別在這浪費公共資源了，節能減排也是對公司做貢獻。走吧，喝一杯去。”

田川真沒想到一向板著臉的總監居然主動邀約，如果總監沒結婚，田川指不定會產生什麼錯覺，他扯了扯嘴角，笑的很難看，“梁總，我實在是不在狀態，如果您真關心體恤下屬，要不就把我送回家吧。”

“車呢？”總監扶了扶眼鏡，依舊看不清眼神。

“老家徵用了。”

“行，那走吧。”

田川真沒料到總監會這麼爽快，有點後悔，但總不好說自己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就麻利兒收拾了東西像小老鼠一樣跟著總監出了公司。

進了電梯，只有田川跟總監倆人，安靜的有點尷尬。

梁總監來公司不過半年多，雷厲風行的在設計部掀起了一場大生產運動，結果田川他們的日子是一下回到了解放前，忙到死連摸魚的功夫都擠不出來不說，還分了幾個小組玩起來比趕超，真快趕上□□了。公司業績自然是跟著水漲船高，但員工的工資卻以一種極不和諧的步調緩慢的迂迴前進，抱怨歸抱怨，總比十年不漲來得強多了。所以對於這個梁總監，大家都是抱著極為尊敬的態度而遠之，像今晚這樣能跟總監獨處這麼長時間，還有膽量提出要求的，一組組長田川恐怕是設計部第一人了。

“你很怕我？”總監瞧著緊貼電梯牆壁站的田川，忍不住開了口。

“大家都怕。”田川走神了，所以很沒腦子的說出了心裡話。

“有這麼可怕？我兒子就一點都不怕我。”

現在的小孩兒，兒子就是老子，老子都是孫子，哪有老子怕孫子的，田川心裡強烈鄙視，面子上陪著笑臉忙解釋，“總監您誤會了，我們那不是怕您，是尊敬您。您看您工作那麼出色，是我們嚮往和學習的榜樣。”

田川覺得自己說的還算得體，沒想到總監斜眼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可田川卻覺得至少有一首歌的時間，然後總監很詭異的扯了下嘴角，笑了，再沒開口。

媽呀你笑什麼啊！！！！！不知道是不是脆弱的神經已經經不起刺激了，田川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但實際上什麼也沒發生，只是那一笑讓他毛骨悚然，搞的他更小心翼翼了。一路跟著總監到地下車場，從小老鼠升級成了小太監。好在沒碰上熟人，田川心裡自我安慰著。

“上車。”田川乖乖的聽話跟著上了車。

車裡流淌著輕柔的古典樂，梁總監愜意的開著車，田川戰戰兢兢的指路，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下車。”田川乖乖的聽話，道了謝就下了車，拎著包剛走出一米就被叫住了，“你不打算請我上去喝杯茶？”

田川的大腦像身體一樣突然斷電幾秒，然後轉過身一臉陽光燦爛卻欲要淚流滿面的躬了躬身，“我家沒茶。”

梁總理都沒理他，鎖了車走到田川前面，“咖啡也行。”徑直進了黑黢黢的樓棟，走了兩步又停下，聲音啟動了聲控廊燈，昏黃的燈管勾勒出筆挺的背影，“幾樓？”

“12樓。”田川欲哭無淚。

田川從來沒覺得電梯到12樓會這麼慢，好不容易開門進了屋子，卻並沒有如釋重負。

“梁總您坐，我去泡茶。”

“不是沒茶嗎。”

廚房裡傳出田川的聲音，“又有了。”

梁總監笑了笑，看著田川在廚房裡忙活，自己就在屋裡瞎轉悠。這小子把屋子收拾的還挺整潔，不愧是做設計的，簡約的陳設裡盡顯主人的品味，纏繞著落地燈的綠蘿，在柔和的燈光裡投下斑斑點點，亞麻色的布藝沙發也透出滿滿的溫柔，只是一個人的話，這樣盡是溫馨的佈置，卻讓孤單的身影顯得更淒涼。

田川實在搞不懂老闆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見招拆招吧，趕緊把這祖宗送走才是要緊。調整一下狀態，揉揉僵硬的笑肌，田川端著紅茶和曲奇出了廚房。

“梁總，喝茶。”

站在落地窗前的梁總聞聲轉過身來，順手拉上了窗簾。

“您拉窗簾幹嘛！”

“紅茶餅乾，還不錯。”

“梁總，您聽我說句話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