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醒了?”這麼揪著任少昂湊到病床邊去,盯著剛才還熟睡的袁顯奕慢慢睜開眼睛。
因為失血過多又有臟器損傷,手術之後袁顯奕就虛弱得幾乎半死,一天能有十八個小時都在睡著。看見他終於醒了任少昂趕緊把媳婦兒扔到一邊湊過去關心這半死不活的袁大夫。
“醒了?正好這瓶藥打完了,我扶你出去走走?”
因為是腹腔手術,剛能拔了尿管那天護士就跑來催袁顯奕下床走動,說什麼腹腔手術之後儘早下床活動免得腸粘連。任憑任少昂再怎麼討厭小護士,可是這個時候醫生護士的話就是聖旨,當天就招呼林凡喬安方跟他一起把袁顯奕架下床溜達了五分鐘。
之後基本他是每天下班之後準時到醫院報到,等著袁顯奕下午的吊針打完,扶他在走廊裡活動活動。
任大少爺別的本事未必強大,伺候人卻是專業級別的。
叫護士來拔了吊針,倆人攙著袁顯奕慢慢從病床上挪下來。手術的刀口剛開始癒合,一動作起來自然疼得人直冒冷汗,袁顯奕好不容易從病房裡一步一步挪到外面的小廳裡,便搖了搖手一屁股坐在牆邊的椅子上再也不肯動彈。
扶他出來的任少昂一路小心翼翼的,這會兒也是滿頭大汗。
“你說你們哥倆煩不煩人?打架非得挑三伏天,病房裡還不敢把空調開太冷了,隨便動動就一身的汗……這時候住院多遭罪啊?”任少昂假意抱怨著,讓袁顯奕換了個舒服點的角度靠在自己身上。原來挺健氣精神的人因為這次受傷而臉色青白,整個人都憔悴下去,叫人看見就覺得心疼。
袁顯奕沒帶眼鏡,眼前一片模糊地盯著他,“你敢不提這茬了麼?”現在最難受的是他好吧。
“是是是,現在您最大。”應了兩聲,任少昂坐穩當了拿手扇風消汗。
沒多久袁顯思語帶遲疑叫了他一聲,但是這一聲之後就再無下文。
任少昂轉頭去看,就看袁顯奕拿眼角瞟著跟在一邊的蘇語哲,心下立馬明白怎麼回事,直接打發小孩兒去外邊給他買包煙。蘇語哲也懂事,拿了錢溜溜達達就離開這邊——買毛煙啊,任少昂都快把煙戒了,這會兒把他支開明顯是哥倆有話要說。
蘇語哲一走,袁顯奕的眼神才活絡起來,他轉著眼珠考慮了半天,終於開口。
“少昂……我累了。”
任少昂明顯還不在狀況,目送走小男友便回頭看著他,“累了?我扶你回去?”
袁顯奕瞥他一眼,“我說我心累了。”
他說出這種話來任少昂便沉默,一時也不知道勸慰些什麼才好。
“他怎麼就開得了口,下得去手呢……”他喜歡袁顯思是不假,一徑單相思二十幾年他也認了。可是這麼忽冷忽熱的他真受不了,更別說這次言語侮辱之後大打出手。他的心可能還沒有他認為的那麼累,可是絕對已經涼了。
即使沒有喜歡的這一層,袁顯奕想,即使沒有這一層他們也還是親兄弟,同卵雙生的骨肉至親,那個人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再怎麼討厭他,他們也終歸還是兄弟啊。
“他那個爆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任少昂想了想,突然覺得這話有給袁顯思開脫的嫌疑,趕緊改口:“累了就算了,天底下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滿地都是?”
這幾天沒人敢在袁顯奕面前提起這件事情,就連楊慧敏幾次暴走也都是在兒子看不見的地方,就怕提起來讓他再受什麼刺激——親哥哥把他打成這個樣子,換成是誰也受不了。
“我沒心思再找了。”袁顯奕嘆氣,只是身體太過虛弱讓他連嘆氣的底氣都沒有,就好像輕輕呼了一口出來,“找個自己喜歡的人那麼難,想談場戀愛比得一場大病還難受,我折騰這麼多年真是夠了。要死要活的等他追他幹嘛?還不如找個小姑娘安安穩穩結婚過日子算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揪心,任少昂摟著他,拍了拍他肩膀。
“找個喜歡你,能對你好的。只要不是小護士,你找誰都行。”
袁顯奕靠在他身上閉著眼睛,“讓我媽找去,我什麼都不管了。談什麼戀愛……有什麼意思……”
他本來就是那麼純粹的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對他來說有意義的人就只有袁顯思,這一次他徹底被打的心涼了,要難受要絕望都是在所難免。
任少昂摸摸他腦袋,像安撫小孩兒似的,“那就別談戀愛,找個靠譜的小姑娘結婚安穩過日子。”
“少昂,你說我為他這麼多年,到底有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