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睜開眼,我疲憊不堪地望向四周……早上了……還是一樣的天花板,一樣的窗愣楞,一樣的被褥……一樣的陽光……
燦爛的光輝照在我的臉上,彷彿那些黑夜的幽暗都從來不曾存在一樣,讓人感到一陣恍惚。
只見床邊坐著一個人,我微微皺了眉,輕動了身子。
那人轉過臉來:“景玉……你醒了!”
他的眼睛是紅紅的,眼角甚至帶著淚痕,一條細紋從眼圈的地方蔓延出來,又憔悴,又蒼白。
我撐起身子坐起來:“你……怎麼來了?”
他忽然就撲住我哭了起來:“你……自從你戶籍過給梁志遠之後,我就好想你……嗚嗚……可是我都不是你爹了,我怕你嫌棄我,不敢來看你……後來崇玉跟我說,說你被抓了,我嚇死了,都睡不著覺……你現在被放出來了就好……”
“嘶……你……你放開點……”抽了一口氣,胸前全都是被鞭子抽過的傷口,還沒好全。
“喔……”他唯唯諾諾地抬起臉,早已蹭了滿面的涕淚。
我這才發現他穿著新衣裳,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帶給他的禮物。
拿被角去擦他的淚水,我笑道:“別哭,老大人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他哽咽著:“恩……景玉沒事就好……”
不知為什麼,見到他,我睡夢中被擾動的許多恨意,驚惶,黑暗,都好像被一股溫暖的力量平復一般安靜下來。
陽光照射進屋,讓綢緞的被褥看起來金光閃閃,抬起眼,很快發現了他黑髮中夾雜的白髮。
我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他牽著我的手,一直向前走的模樣。
那時,我有些討厭他,因為他的懦弱。
這種討厭卻在一次次他笨拙地保護我後,煙消雲散。
這時敲門的聲音響起,卻見大哥衣衫整潔地推門進來,還是一襲長衫,只是我清淺一笑:“景玉醒了啊……阿爹一直想見你,你也和他好好說說話。”
一看見大哥的臉,昨晚的情事的記憶便一點一點浮現在眼前。
我勾了勾嘴角,沒搭話。
大哥又道:“穿好衣服,別受涼。等會兒就和阿爹一道出來吃飯。”
我點點頭,那門也就關了。
“景玉,來。”胳臂被搖動著,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衣服遞到我面前,見我接過去,他就滿足地看著我,我想,他是真的老了……梁志遠是有自己理想的,所以他對於女人,對於子女,總歸是沒有他自己重要,可是這個人,好像從一開始,就一直把我當了他生活的重心。只因為我……叫他一聲爹。
“爹……讓會兒。”我穿好衣服,掀開被子站起。
他驚訝地睜大了眼:“你……你叫我什麼?”
我摟了摟他的肩膀,笑道:“都叫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沒聽習慣?”
他見我笑,就也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眼角蔓延出許多魚尾紋。
“景玉……”
我自己起身從衣櫃裡拿了外衣,回頭看他,見他還在笑。我就道:“走,出去吃早飯吧。”
推開門,卻見客廳裡的擺設都被換了一道,一夜之間彷彿變了間屋子,之前的西洋擺件都消失了,全是大哥喜歡的中式傢俱……新的地毯,新的案臺,新的沙發……
只見大哥靠在椅子裡撐著臉,金貴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站在大哥身邊彙報著。
見我和爹出來,大哥擺擺手,金貴就欠身退了出去。這兒真儼然成第二個羅小公館了。
桌子上早擺好了中式的早餐,還冒著熱氣。我走過去坐下,也順便給爹拉了椅子。
“睡得好麼?”大哥在我們對面落座,微笑道。
只見陽光透過他的睫毛,在眼臉處打出一圈暗色的陰影,倒是將那目中的淡漠和涼薄遮去了一半,竟顯出一些嫵媚來。面上潔白的面板光滑無瑕,在陽光下卻還是顯得藏蒼白,只有一雙眼睛黑如深潭,看不見底。
我看著他,沒說話。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就給爹夾了菜:“來,阿爹,趁熱吃。”
“嗯。”爹乖乖地往嘴裡塞。
我自己夾了一隻水晶餃放進嘴裡。
“景玉……”爹開口道,“你以後別再惹崇玉生氣了……崇玉這孩子我知道,對誰都不上心……也就在乎你過得好不好。這次你能出來,多虧了崇玉。你是弟弟,本來他讓著你幫襯著你也是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