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唐穎卓激動得基本沒閤眼,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依然像打了雞血。上午在階梯教室上實驗原理課,唐穎卓挪到最後一排,挨著明遠坐。
明遠不理他,專心聽課,這時唐穎卓送過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什麼時候開始?在哪?給工錢不?期限?
明遠不動聲色,繼續聽講。唐穎卓抓耳撓腮、屁股長刺,過了一會兒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張紙,驚喜開啟,上面寫道:從今天開始,在七彩莊園,每月兩百,期限不定。
唐穎卓從耳朵上取下簽字筆,再寫幾句,遞給明遠:
每月兩百,少點吧?現在物價這麼高,農民工都掙五千了。漲點唄?
明遠看完,又寫個紙條,給他:
你什麼都不會,還得現教,培訓費沒跟你要呢。
唐穎卓一看,沒啥可說的,想了想又寫道:
期限不定是什麼意思?
明遠在下面寫道:
我隨時可以解僱你,但你不可以罷工。
唐穎卓考慮一下,又寫道:
食宿管吧?
明遠寫道:
管。
唐穎卓樂了兩下,心想七彩莊園伙食那麼好,一頓飯上萬,都吃回來。嘎嘎。樂著樂著,忽然想起樁正事來。寫道:
我到那去幹什麼?
明遠寫道:
服從我。
唐穎卓嚇了一跳。他不會叫我當性、奴吧?賣菊花?一個月二百塊?平均兩塊錢一次?甚至更少?嘿嘿,倒貼都幹。唐穎卓用舌頭舔舔嘴唇,斜眼瞟瞟明遠。明遠認真聽講、作筆記。
小樣。都快想死俺了。
高大胖老師講課依然物我兩忘,二百來號人最後只剩下八個。明遠堅持到最後,唐穎卓就跟著堅持到最後。下課後,高大胖老師按例象徵性地問了一句:“都聽懂了嗎?”
“沒聽懂了沒聽懂了沒聽懂了……”
唐穎卓說的是沒聽,謝語歡說的是沒聽懂,張勉功說的是聽懂了。接力。明遠什麼也沒說,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唐穎卓趕緊跟了上去,跟到學校門口,看見那輛久違的黃色保時捷停在街對面,他小狗似的屁顛兒跳上副駕駛。明遠上車,偏光鏡戴上,一腳油門踩到七彩莊園。唐穎卓心裡這個美呀。又找回過去的感覺了。
七彩莊園,十七世紀危巖城堡巍峨矗立,初夏時節,銀杉、黑杉、白樺、落葉松、矮松、灌木、喬木……深黑淺白、奼紫嫣紅,歐洲園林幾何分割的純理性和濃墨重彩的純感性強悍震懾著人的視覺和心魄。五彩色平滑的鵝卵石田園小路兩旁,嫩紅深綠的低矮樹牆邊站著一排排制服女傭低眉順眼地迎接皇太子罷課歸來。
本穿著挺拔的西裝,站在門前,微笑欠身:“少爺。唐少爺。”
“嗯。”明遠站住腳,回頭看看唐穎卓,對本說:“他是我的男傭。從今以後不要叫他唐少爺,叫他泡泡。給他找身傭人的衣服換上,再帶來見我。”
“是。”本回身對唐穎卓說:“泡泡,請跟我來。”
唐穎卓目瞪口呆地看著明遠:“不要叫泡……”話沒說完就被明遠一雙冰寒美目瞬間鎮成一根冰棒。
明遠不屑地瞥他一下,徑直走進了城堡。
半小時後,唐穎卓穿著女傭制服赧著臉站在明遠面前。
“怎麼穿成這樣?”
“沒有男傭的制服。”
明遠忍笑:“……那就這樣兒吧。”
唐穎卓扁扁嘴,站入一排女傭中間。除了個子較高,幾乎看不出差別。那次因為被明遠從大門外就扒光,一直抱進屋裡,所以女傭們都對唐穎卓排斥,蔑視。
“他本來都睡到少爺床上了,又被少爺趕下床當傭人,絕逼是個賤貨!”
實際上唐穎卓就是個賤貨。為了在舞臺上當老大,不惜在現實中當下人,落差這麼大,也沒看他有多難為情。反正都這樣了,唐穎卓從兜裡摸出根菸,點上。身邊的女傭毫不留情地告發他:“少爺!泡泡在抽菸!”
明遠把報紙移開,扶扶眼鏡,看了唐穎卓眼:“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再抽菸了,知道麼。”
唐穎卓掉兒郎當地看著他:“你當初沒說不讓抽菸,你要是說不讓抽菸我還不幹呢!”
明遠從書包裡把剛才上課那堆紙條都掏出來了,找到其中一條:
我到那去幹什麼?服從我。
明遠說:“喏,不是我沒說,而是你沒問。”
唐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