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謝明玉站在走廊盡頭,昏昧的光線纏繞在他身周,辨不清模樣,鬼魅一般。謝暄一步一步走過去,慢慢看清謝明玉的眉眼,依舊漂亮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他引起整個謝家的風暴,自己卻置身於風暴之外,安之若素,眉目之間甚至有挑釁——
謝暄在他面前站定,輕輕地問:“這就你想要的?”
謝明玉笑了,充滿快意,“怎麼三哥你也會怕嗎?怕爺爺知道跟我胡搞在一起的人是你這個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還是怕爺爺知道之後你會失寵會失去競爭謝氏的資格?”謝明玉冷笑著湊近謝暄,伸出舌頭舔上他的臉,慢慢繞到耳根後面輕輕吐出兩個字,“慫貨。”
謝暄兩頰肌肉繃緊,青筋突出。
謝明玉退開,面不改色地與他擦身而過,走向謝老太爺的書房。
謝暄彷彿雕塑般站在原地,臉頰被謝明玉舔過的地方被風乾,緊巴巴的,那兩個宛若毒蛇般的字緊緊纏繞在謝暄的心臟上——他不是真的鐵石心腸,無論他和謝明玉是以怎樣的一種方式開始的,但那麼久以來的日夜相對,肌膚相親,那麼多的溫存默契,到如今,說要割捨,就彷彿在心頭剜肉。很多個晚上,他醒過來,看著身邊熟睡的謝明玉,心就突然瑰麗豐盛起來,像吸飽了雨水的花朵,飽滿得要脹開來。
無論如何,有一個事實他必須承認——他在乎謝明玉。
但,那又怎麼樣?他最恨別人的威脅,那讓他覺得自己無能,讓他想起曾經躺在病床上病得死去活來的幼童,想起多年前那個除了跪下乞求別無辦法的自己,那樣渺小,那樣無能為力——
說到底,他跟謝明玉的感情不過是一座七寶明月樓,看著那樣光彩奪目美輪美奐,根子卻一直在搖搖晃晃,輕輕用手一碰,便嘩啦啦地倒下來成了齏粉,看著真是悽然。他們之間充滿試探、算計、利用,誰也不相信誰,剝開那層光鮮亮麗的外衣,真相太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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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落下來,柔密地覆蓋住這個五光十色精彩紛呈的城市,有些地方上演著閤家團聚,有些地方上演著醉生夢死,月光寧靜,像看透人世的眼——
謝暄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車外的霓虹漸次滑過他的眉眼,一瞬間的靡麗。
車子漸漸駛離鬧市,往謝暄的公寓開去。忽然一個急剎車,謝暄睜開眼睛,“怎麼回事?”
駕駛座上的胡寧軍放下了車窗,往外看了看,回答:“有一個人忽然衝出來——”話還未完,變故突生,那個半途衝出來的人從車窗抓住了胡寧軍的頭髮,狠狠地往車門撞,連續撞了幾下,趁機拔了車鑰匙,但胡寧軍不是一般人,お稥冂苐他的身手是在部隊裡練出來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假裝無力放鬆對方警惕,然後忽然絞住對方的手臂,用力往車裡面拉,那個人的身子便撞在車門上動彈不得,那個人反應也很迅速,寒光一閃,是一把三稜軍刺,他左手反握著,朝胡寧軍手臂上橫去,胡寧軍往後一倒,卻並不放鬆他的胳膊——那個人被激出血性,忽然整個身子宛若矯捷的豹子一般,從視窗竄進來撲在胡寧軍身上,另一拿著三稜軍刺的手往他肩上扎去——胡寧軍連忙抬起腿,用膝蓋頂住他的胸膛,兩個人悶不吭聲地在狹小的車廂內你來我往,直到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別動——”
襲擊者的身子忽然僵立不動,後頸冰冷的觸感告訴他,那是一管槍——
胡寧軍也嚇了一跳,飛快地朝後座的謝暄望去——只見謝暄那張冰雪凝成的臉上沒有一絲人氣,宛若他手中那把黑色的手槍——胡寧軍一直以為謝暄狠歸狠,但依舊只是個商人,誰曾想,他居然會隨身帶槍——
但此情此景下,胡寧軍將全部注意力放到那個來歷不明的襲擊者身上,“誰派你來的?”
那個男人不吭聲,車廂內瀰漫著一股血腥味,謝暄的手中的槍往前頂了頂——
襲擊者終於開口了,聲音暗啞,“我只是想要一輛車子——”
胡寧軍看了眼謝暄,謝暄的嘴角扯出冷冷的笑意,“這麼好的身手就為了搶一輛車,可惜了——腦筋動到太歲爺頭上——”
那個人聽了謝暄的話身子瞬間僵硬了,謝暄的眼神越發陰冷暴戾,“轉過頭來——”
那個人一動不動,像是根本沒聽到,謝暄冷笑了一聲,再次用槍頂了頂他的後頸,“沒聽到?”
那個人終於緩慢地轉過臉來——路燈的燈光照進車窗,一張稜角分明的臉,被風雨歲月打磨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