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買回去一大堆,終究沒趕上上課。乾脆回公寓補眠。謝明玉的理由是現成的,他是傷殘人士,理當休息,倒是謝暄讓他有些吃驚——他原以為像謝暄這樣循規蹈矩古板老成的,除非天塌下來,絕不會無故缺席的。
一回公寓,謝暄就直奔臥室睡覺去了。謝明玉的精神頭很好,興致勃勃地一邊吃東西一邊繼續看碟。謝暄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客廳裡影碟放映機里正播著庫布里克的《發條橙》,謝明玉歪著身子已經睡著了,茶几上都是栗子殼,一盒蛋撻還剩兩個,已經冷掉了。
謝暄關掉放映機,將茶几收拾乾淨,看了謝明玉一會兒,彎腰將被他身子壓住的受傷的腳拿出來,將被子蓋到他身上,然後洗漱一番後去上了下午的課。
傍晚放學,他去了謝明玉的班級拿了這一天的作業,又繞到離學校有些距離的一家上海菜飯館打包了三菜一湯,才走回公寓——
謝明玉已經依舊窩在沙發上,影碟機裡又換了碟。
謝暄把放映機關了,“別長時間地對著電視,對眼睛不好——過來吃晚飯。”
謝明玉嘟嘟囔囔地起來,“謝暄你怎麼跟老媽子似的,這也要管——”
謝暄沒說話,只把筷子塞到他手裡——謝明玉今天一天吃了太多小吃,這會兒沒什麼胃口,只拿著筷子撥弄菜碟——
謝暄一邊吃飯,一邊說:“宋老師跟我說,下個月英國Woldingham女子中學會來我校訪問,這是學生會的大事,下個星期前要定下方案,你怎麼看?”
謝明玉撥筷子的手頓住,抬起頭來,目光沉沉,看著謝暄,探究、懷疑、譏誚——
謝暄同樣抬起頭來,回視,目光平靜而坦蕩——宋老師話裡面的意思,他懂,獨木難支,孤掌難鳴,他也懂。謝明玉有才幹,而且恰恰是他所欠缺的,這樣的人難道他要因為一點可笑的自尊而放棄,使得他跟自己唱反調扯自己後腳嗎?
以前,謝暄覺得謝明玉這個人驕橫跋扈,壞到骨子裡。他不會忘記他第一次見謝明玉,才六歲的小孩頂著一張漂亮到極致的臉笑得一臉天真可愛,卻放黃蜂來咬他,不會忘記他是怎樣仗著長輩的偏寵讓無辜的他背黑鍋,也不會忘記他初回謝家謝明玉有意無意地輕視和耍弄。但是現在,謝暄忽然驚訝地發現,謝明玉再聰明,但他的身上居然有一種罕見的天真,他的恣肆張揚,他的驕傲反骨下面,全部是以這種如同生命最初的天真做底蘊的,這種天真來自於天賦的才華和得天獨厚的生長環境,這天真讓謝暄想嗤笑的同時,也讓他興起另一個念頭——
謝明玉會是一把利劍,那他為什麼不做那執劍的手?
沒什麼不可以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謝暄比謝明玉壞多了,你們都看走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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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陰差陽錯 。。。
謝明玉的反應很耐人尋味,他既沒答應也沒拒絕,在最初的驚疑之後,他渾不在意地用筷子挑了一樣愛吃的送進嘴裡,然後,筷子一放,跳著腳窩回沙發,看碟,好像壓根沒聽到謝暄說什麼。
謝暄不急——若他就這麼一說,謝明玉就巴巴地湊上來,那也就不是謝明玉了。
接下來幾天,兩人相安無事。謝暄也沒再提這件事,彷彿已經全忘了。兩個人的關係卻在逐漸發生變化,由過去的兩年裡的那種陌生甚至兩廂看厭慢慢轉變為至少偶爾能夠坐下來聊聊某個話題——
當然,這不乏謝暄的刻意為之——謝明玉說謝暄滿肚子的彎彎繞繞,這話,其實也沒錯——相比起謝明玉自小的千嬌萬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謝暄卻因為病弱,養成了謹小慎微,事事悶在心頭的毛病,又因為年少離家寄養在別處,雖是嫡親的外婆外公,卻畢竟不是生身父母,那種骨子裡被拋棄感使得他習慣壓抑自己真實的想法,寡言少語——不信任、多慮多疑、謹慎嚴苛,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他不喜歡謝家,不喜歡謝明玉,但他不會說,甚至連一丁點也不會表現出來——其實,人生在世,哪裡是你說了算的,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麼重要的。
星期五早晨起來,開啟陽臺的玻璃門,涼意一下子裹挾而來,外面白茫茫一片,起了很濃的霧。謝暄趿著拖鞋點了根菸,站在陽臺想事情——煙是上次周南生忘了的。謝暄不愛那個味,一直就收在進門左邊的立櫃上,但是不知怎麼的,這回卻鬼使神差地拿了過來,還點了一支——他依舊不怎麼喜歡那個味,不過慢慢的,也嚐出一種味道來,尤其是在想事的時候,似乎特別能令心靜下來——
謝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