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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將頭髮沖洗乾淨,再用乾毛巾草草地擦了擦,走出浴室——

周南生並不在臥房,謝暄走到門口,看見他正坐在沙發上弓著背抽菸,身邊,放著一條從臥室拿過來的薄毯,看見謝暄,他的目光有些遊移,不敢接觸似的,“我今天還是睡這兒吧,你明天還上課呢,我不打擾你了——”

謝暄沒說話,只是眼神一瞬間變得又薄又利,充滿無言的憤怒和譏誚,轉身就要進房,周南生忽然叫住他,“三兒——”他的聲音有些啞,似乎壓抑著什麼,“我不是同性戀。”這幾個字他說得很慢,既是說給謝暄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謝暄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也不是。”

33

33、下馬威 。。。

一夜無眠。

凌晨五點左右的時候,他聽見客廳裡有響聲,有光亮從門縫裡透出來,大約是周南生起來了。謝暄躺在床上聽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起床,開啟房門,周南生正彎腰疊薄毯,聽見動靜,轉過頭來,臉上還有些尷尬,“把你吵醒了?”

謝暄沒說話,走到飲水機邊接了杯水,咕嘟咕嘟喝完,“你先收拾一下,待會兒帶你去吃早飯。”

“哦。”周南生乖乖地走進臥室的洗手間,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嘩嘩地流出來,他卻不可遏止地想起昨晚發生在這個狹小空間的事,一瞬間,那感覺又回來了,焦灼、鼓譟、瘋狂,整個人渾渾噩噩,如墜夢境。他趕緊洗了把冷水,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以無與倫比的毅力將那種感覺壓下去,壓下去,直至完全不受影響。

他草草洗漱完,走出洗手間,臥室內沒開燈,只有從客廳裡投過來的微弱燈光,謝暄正在換衣服,兩隻手伸進線衫的袖子裡,正往頭上套,露出背部優美的蝴蝶骨和大片光潔的背,儘管瘦,但並不嶙峋,薄薄的肌膚包裹下是充滿韌性和力量的肢體——

周南生略有些不自然,將目光移開,匆匆走出房間。

沒過一會兒,謝暄也出來了,拿起鑰匙,“走吧——”

“哦。”周南生跟著站起來,心裡面唾棄自己,媽的,怎麼像個傻子,原來這樣能說會道滔滔不絕的,這會兒卻笨嘴拙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有心想想出個話題,活躍一下氣氛,但側頭一看謝暄被冷風吹得如同雕塑般冷硬的臉,心裡又說不出的憋悶。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兩人沉默地在學校附近的早餐店吃完早飯,然後在路邊等出租——這個時間還沒有公交,幸虧在吃早飯的時候謝暄就定了出租,這會兒,應該快到了——天還未大亮,周圍寂靜無聲,直迫得人的心焦灼難受得要死——

周南生是坦坦蕩蕩的性子,各種情緒在他體內糾纏、膨脹,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終於使他忍不住一腳踢向路燈柱——“這算個什麼事?”

謝暄轉過頭,靜靜地看著他——

周南生擰過頭,望著地面,臉上有一種壯士斷腕的壯烈和決絕,“你到底什麼意思?”

謝暄慢慢地回過頭,望著空茫的前方,很久,才開口,“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很輕,輕得還沒有成形,便像嘴邊撥出的白氣,倏忽消散在空中了。

周南生咬了咬嘴唇,兩人默默無語,好在計程車很快來了——

一直到客運中心,兩個人也沒在說一句話。謝暄買了票,遞給周南生,周南生接過來,看看他,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能說什麼——離開車還有二十分鐘,候車室裡人不多,兩個人坐在冰涼的鐵椅,面無表情地看著液晶電視上的廣告——

“三兒——”周南生臉被電視上的色彩染得有些茫然憂傷,聲音輕輕的,那是從未見過的無奈,“我們是不是都變了?”

謝暄的兩隻手揣在衣兜裡,回答得有點冷血,“人總會變的。”

周南生垂下頭,“可我希望我們都不要變——”

謝暄沒說話。

周南生扭過頭,深褐色的眼睛認真又執拗地望著謝暄,“三兒,咱們做一輩子的兄弟,行嗎?”這句話,他曾經在他們還小的時候就說過,那時候,他說得自信,充滿誓言般的堅定。而現在,最後的兩個字,帶著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乞求與惶恐。

謝暄回視,黑漆漆的眼睛彷彿蘊藏著什麼強烈的情緒,要破土而出,但一瞬間,又歸於沉寂,沉沉如同子夜,他說:“嗯。”

周南生瞬間笑開來,如同卸下一個沉重的包袱,渾身輕鬆起來,又恢復以往的玩世不恭,重重地拍了下謝暄的肩,“好兄弟!”

謝暄也笑起來,儘管笑容不大,如同有厚厚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