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逐漸加重,身體的摩擦讓寒冷的空氣也熱了起來,唐暝給了顧戟明足夠溫和的前戲,當他頂進去的時候顧戟明嗚咽著,把兩條腿纏到他腰上,發出難耐的呻吟,小聲地喊他的名字,“唐暝……唐暝……”,跟出了問題的留聲機一樣一聲聲重複著,總是變了聲調。
酣暢淋漓的性愛持續了大半夜,結束的時候兩人相擁而眠。
顧戟明疲憊至極,睡意也濃,卻硬撐著不甘心就此睡去,絮絮叨叨地,有一句沒一句地,顛三倒四地自言自語,彷彿是說給唐暝聽,卻並不要求唐暝做出回應。
又彷彿是說給黑暗中某個冥冥的存在聽,聲音疲憊而疑惑。他說,人為什麼會死呢,他並不貪心,不要求每個人都陪在身邊,只要他們好好的,身體健康,生活愉快就行了。為什麼都走了呢,留下他一個人,很孤單。
唐暝就在顧戟明飄忽的嗓音中緊緊摟住他。唐暝很累也很困,但是他覺得如果就此睡過去,他會錯過些什麼。
在顧戟明因為難過而嗚咽時,唐暝伸出手在他臉上梭巡,沒有摸到溼漉漉的液體,於是安慰一般撫摸他的臉。
唐暝在陽光照進臥室的時候清醒,手下意識往旁邊一摸,沒有摸到那具溫熱的軀體,他在房子裡找了一圈,房子很小,陽臺,廚房,衛生間,都沒有那個人,於是他知道顧戟明走了。
唐暝光著身子坐在床邊抽菸,有些事情超出了掌控,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想著既然這樣了那就和顧戟明開始一段新感情吧,但當初出櫃也是懷著能夠和那個人長長久久地走下去的念頭,誰知道僅僅半年就無法維持,對方忍受不了朝不保夕的生活率先離開,讓他的出櫃就像個笑話。
太累,他還沒有準備開始另外一段感情的心理準備,似乎暫時喪失了愛的能力,他如何給顧戟明想要的東西?
黑暗退去,白天降臨,恍如新生。
顧戟明以緩慢的步調走回家,暖氣很給力,他將外套,上衣,褲子,內褲一件件褪下,進入窄小的衛生間,熱水器噴出熱水,騰騰蒸汽迅速充滿整個空間,他一手撐著牆,單手慢慢將自己全身清理乾淨,夏天曬出的麥色肌膚在短短的冬日裡恢復白皙,上面零散分佈著唐暝弄出來的淤青和吻痕,甚至連脖子上也有,他伸手摸摸,暗青色的痕跡很顯眼,摸上去有種要被灼傷的錯覺。
上午十點才有課,光著身子在衣櫃裡翻找衣服,看到那些已經顯出半舊顏色的高中校服,他靜默了一會,將那些衣服拿袋子裝起來,塞進行李箱,拿出睡衣套上倒在床上,片刻就睡死過去。
手機鬧鐘響起來的時候睡意沒有絲毫減退,頭疼欲裂,渾身都散了架一般,一點也不想動,迷迷糊糊中鬧鐘連著響了好幾回,顧戟明這才坐起來,神智還沒有完全清醒,扭頭看窗外,外邊的天色不怎麼好,天空灰茫茫的,讓人覺得壓抑,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他拿過手機,上面有一個未接來電,兩條簡訊息,都是唐暝的,他手指在上面移動,沒有點開,看看時間距離上課不久,沒有再磨蹭,用冷水洗了臉,鏡子中的人面容憔悴,眼下隱隱有陰影。
他不敢多看,開啟衣櫃,裡面都是從溫哥華帶回來的衣服,這才想起來校服讓自己收起來了。
顧戟明知道人總得往前看,但是很難做到,他很容易就想起從前,也有意無意營造自己還活在過去的假象,他用阿婆的手機,穿過去的衣服,他不太清楚昨天晚上自己具體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但記得唐暝身上的味道和溫度,那些擁抱是如此的美好。
走進教室的時候距離上課時間不到兩分鐘,老師也已經坐定在講臺上。一個平時比較交好的同學站起來招呼他:“戟明,這裡!”
遲秋就坐在附近,他竭力平靜地跟顧戟明打了招呼,恰巧鈴聲響起,他裝作要專心聽課的樣子,實際上滿腦子都是顧戟明的樣子。
顧戟明似乎變了,不是外表,而是那種從內到外流露的氣息,昨天下午六點還有課,距離現在也不過十多個小時,在顧戟明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想到這段時間裡他並沒有參與顧戟明的人生,他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並因此感覺距離顧戟明漸行漸遠,可以預見慘淡的未來,但他毫無辦法。
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教授在講臺上旁徵博引的時候顧戟明手放在桌子下握著手機,大冬天的機殼都汗津津的,他低頭,點開了兩條未讀資訊。
“我醒了,沒有看見你。”
“如果我以前說的話做的事傷了你,請接受我的道歉。”